何巧珍随即拉着尹子芊在石凳坐下,揉搓着她的手,轻声细语地问道:“这段时间在河西过得可还好?”
她的声音柔和动听,如春风拂耳,令人舒心。
在何巧珍看来,尹子芊所住的这个院落与这座府邸的别处偏院相比,可谓是简陋至极,想必定是长乐的那件大事所致。
商号的变故牵累了无辜孩子,令她心疼不已。
尹子芊却是早已习惯,此时不喜不悲,只是淡然一笑道:“虽然不好,但是也差不到哪去,姨母不必为我多操心了。”
她自小与何巧珍亲近,明白这位姨母一旦知道自己遭尽白眼,定会将心思操碎,反正自己在何家也待不了多久,倒不如不提。
何巧珍也算是十分了解这孩子,见她言辞坚定,眼神倔强,便不再多问,只命下人端来了精致的点心吃食,说道:“你先自己吃着。”
尹子芊见她站起身,便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不由地心中一紧,可顾不得什么美味佳肴,紧张道:“姨母…”
何巧珍却是将她按在了石凳上,不容置疑道:“你吃你的。”尹子芊对她敬畏如严母,纵然心急便也不敢反抗。
便见何巧珍接着走到苏异跟前,欠身行了一礼,缓缓道:“妾身在此先谢过老先生护送我那外甥女回西平,不知老先生是否方便透露尊姓大名,好让妾身惦记一二。”
苏异思索半晌,心想她定是也看出了一些蹊跷之处,而此时借住于人屋下,主人家以礼相待,已然问到了面前,再遮遮掩掩下去终非君子所为,于是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如实答道:“我是苏异…老先生可不敢当。”
对于何巧珍这个人,苏异也算是有几分了解,三年前掀万庆祥老底的时候,便始终不见有她插手的痕迹。
万庆祥将天良渐渐丧尽时,她却一直在佛堂里念经,虽没有劝枕边人回头,但也不染淤泥不为同谋。
对于这个妇人,苏异心里也曾经有过怨言,但如今早已想通,明白她也不过是个可怜女子,在权势与利益的恶手拿捏之下,她又能做些什么?
苏异也由此愿意赌一把她不会将自己给暴露出去。
何巧珍见了“杀夫仇人”,保持冷静已是非常不易,就不必提能给苏异什么好脸色看了。
她身形微微发颤,喉咙干涩,随即厉声问道:“你接近子芊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尹子芊见事态不妙,终于坐不住,起身扶着何巧珍的手,解释道:“姨母,先生他能带我去见爹爹。”
比起杀夫之仇,何巧珍似乎更在意自己这位外甥女,纵然心有怒意,却还是始终克制,不失端庄,接着质问道:“你凭什么敢说自己有能力带子芊见到她爹?”
苏异却是淡然道:“谁有能力带她去见尹知行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一定没有。”
何巧珍双目一瞪,许久无言,但随即认清了现实后,便也渐渐消了怒意。
何家没有在万庆祥一案中受到牵连已是极大的幸事,如果自己再不知好歹跑去与要犯尹知行接触,恐怕会惹怒上头的人。大哥何忠尽在大皇子一系终的地位也已经有些动摇,此时再节外生枝,没得要落一个声名狼藉晚节不保的下场。
想通此道,她便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