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一说,又见这府里一副树倒猢狲散的模样,段风便问道:“这个…何夫人可否说一说,府里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人都不见了?”
何巧珍轻叹道:“都说人走茶凉,更别说人死了,茶几茶杯都是要被端走。以前府里全靠他一人撑起来,如今他一死,可不就都散了。那些人趁火打劫,真强盗假债主的,都上门来闹事要钱。也正因如此,方才各位大人到来时,才没有第一时间开门相迎…”
“而府里的人大多都被吓怕了,或是觉得厌烦,不想再待下去,便卷了府里的值钱东西走了。如大人您所见,现在府里人丁凋零,他的六房妻妾,走了四房,如今就只剩下我和妹妹。”
“那你呢?”段风转头问那少奶奶道,“你为何不走?”
他有些难以想象,眼前这个撒泼打滚的少妇会是个忠于王庆祥的人。
却听少奶奶有些惶恐道:“我…我反应慢了些,值钱的东西都被别人抢走了。除了这里,别的地方我也去不得…”
段风心道浪费感情,摇了摇头,又问道:“何夫人,那这棺材又是怎么回事?”
大战的经过与细节,他都有所耳闻,也知道这口诡异的棺材,就是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玄妙之处,竟是令得何巧珍没有立马将它换掉。
“大人有所不知…”何巧珍苦笑道,“我们府里仅存的这几个男人,是费尽了力气才将棺盖打开。但奈何,他的尸身已经被死死钉在底下,凭这几人便想给他换个棺材,除非去挖他的脑袋。这…”
说到这,她突然忍不住干呕起来,心中多少也生起些悲恸。夫妻两人虽然已经谈不上什么感情,但始终是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她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怎能没有触动。
“何夫人为何不请人来帮忙?”段风又问道。
何巧珍轻轻擦拭着嘴角,摇头道:“那些人,听说是万家的事情。要么是不敢来,要么是坐地起价。没有被那些趁火打劫的人听去,再来闹一场,已是万幸了。府里仅剩的钱银,也都用来布置这灵堂。再有剩下的,我们这些人总得吃饭。虽说他们都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人,忠心于我,愿意随我吃苦挨饿。但为了一个死人,而将活人饿死,没有这个道理。”
赵睿观摩着那口棺材,轻声叹道:“这就是苏兄的杰作了啊,真是奇观一个…”
说罢他便立马发觉失言,忙闭上了嘴。
但何巧珍却并不在意,像是完全没听到他这话一般。
赵睿松了口气,说道:“这也说不过去啊,万老爷生前家财万贯,朋友遍布五湖四海,难不成就找不出一个愿意帮忙的?”
何巧珍见他穿的不是朝天阁的黑色官袍,又与提解司的人混在一起,便问道:“不知这位公子该如何称呼?”
“这位是怀安王府的小少爷,赵越。”段风替他答道。
何巧珍微惊,忙欠身行礼道:“妾身失礼了,见过小王爷。”
“方才小王爷也知道将家财万贯放在‘朋友’二字面前,他用钱交来的朋友,不就只认得他的钱么。更何况,如今有关他通敌杀人等罪行的流言传得满城皆是。知县大人正着手翻案,要重新给一个死人定罪。朝廷的态度也不明确,然而不明确,不就刚刚好证明了什么吗?”
“这般情境下,谁还敢冒险来帮忙,来和一个死去的万庆祥扯上一些关系?”
赵睿倒是没想到孙咏志会有魄力在这个节骨眼上发难,暗暗记了一笔。心中又琢磨着各方之间的拉扯,像是解谜一般,越想越是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