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到蔚州,路途遥远。
几人商议一番,还是觉得走陆路比较稳妥一些。慢是慢了点,但不用费劲折腾。好在四匹骏马也是一笔价值不菲的财产,换成马车,还能余下不少盘缠,一路上吃住不愁。
打点好一切,数骑护着一辆马车,缓缓离开沧河甸。
然而相送再远,也总有离别之时。行至此处,往后便要各奔东西了。
沧河甸郊外的风光美好,湖光山色与望不尽的乡间农田,伴着炊烟。有桃源之美,又不失香火气息给人带来的踏实感。
见此景,苏异不禁叹道:“最近被诸多事情缠身,有些累了。如果我们不是要告别,而是来此处踏青,那该多好啊。”
曦妃仙笑道:“这时候说这些话,可不会对缓解离别的伤感有任何帮助。”
“看开点嘛…”苏异发觉少了一人,又问道:“楚楚呢?”
曦妃仙看向了马车的方向,说道:“车上呢,为什么不下来,你还不懂吗?”
苏异叹气,心道无福消受此情。
“好了,大家…没什么事的话,就散了吧。总不能一直在这站到天黑吧?还是说你们还有什么临别之言要对我说?”
长这么大,苏异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型告别现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见宋恣潇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苏异问道:“怎么了?你也舍不得我?”
宋恣潇撇嘴道:“你又不让我跟着你,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那你下来干什么?还不如在车上好好陪陪你楚楚姐。”
“我…有话跟你说。”
向来大胆奔放,直话直说的小女英豪此时却突然变得扭捏起来。
“你…能不能收留小婵姐?”
她似乎也自觉这个要求有些过分,是而才如此忐忑犹豫。
苏异一愣,还未回答,倒是顾小婵先替他解了围,说道:“潇潇,你的好意大姐心领了。但苏公子尚有要事在身,我们就不要麻烦他了。再说,大姐功夫也不差,带着这帮弟兄们,哪里闯不得?”
身旁几人也是纷纷附和道:“对啊,潇妹,小婵姐有我们照顾呢,你大可放心去修炼了。我们等你从神女宫出山,再来叱咤江湖。”
他们对苏异只有感激之情,知道是苏异替他们摆平了悬杀令的麻烦,又明白实力差距的悬殊,跟着人家只会成为累赘。
顾小婵这番话也十分得体,既道明了心意,不强人所难。同时也提醒了宋恣潇要多方顾及,不能太过想当然。
宋恣潇笑骂道:“就是因为有你们照顾大姐,我才特别不放心。要是大姐只是自己一人,我才不担心呢。”
“好了,潇潇别说了。”顾小婵打断她,又对苏异说道:“小婵承苏公子多番相助,本当以涌泉回报才是。但我等自知力微,帮不了公子什么大忙。如若他日有江湖再会时,公子有用得上我等之处,我等一定鼎力相助,绝不推辞。”
她太清楚自己是几斤几两,更知是托了宋恣潇的福才能得苏异相助,故而推测这样的决定,大家应该都能接受。
“潇潇,多保重。”顾小婵抱拳道,“诸位,后会有期。”
苏异听她一席话,颇有感触。
几日相处下来,苏异对顾小婵也是有了些许了解,知道她是一个真正的“好人”。为人仗义,且乐善好施,对自己的信仰有绝对的坚持。更难得的是她的忠义仁厚,比之许多以“道义”自持的江湖人士要真实得多。
“小婵姐请稍等。”苏异终究还是开口道。
“苏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苏异从怀中掏出了一颗果核般的东西,递给了顾小婵,说道:“我有一物相赠。”
“多谢苏公子。”顾小婵也没有故作矜持,大方地接过,又疑惑道:“但…冒昧问一句,这是什么东西?”
“苕梅香果的果核。据说灰背雀从不吃果实,但唯独爱吃这种叫苕梅香果的果实。这枚果核经过秘法特制,小婵姐将它带在身上,我便能凭它寻到你。”
这果核是芷鸢所制,用于追踪跟寻。数量不多,苏异给出这一枚,也是代表了对顾小婵的认可。
而江湖上多有擅长奇.淫技巧之人,能驭鸟兽者也不在少数,顾小婵对苏异所说倒是没有什么怀疑,只是不解他此举有何用意。
便听苏异继续说道:“你们不必妄自菲薄,大家都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修炼提升实力。将来有需要大家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客气。到时我会借此物找到你们的顾大姐,还望大家不要推辞才好。”
他这番话激起了那些年轻人的斗志,都是纷纷叫嚷起来。
“苏公子请放心,我们一定万死不辞。”
“我等定会勤加修炼,绝不辜负公子的期望。”
“公子太小瞧人了,别说帮忙,要我们上刀山都不在话下!”
顾小婵听得直笑,随即摇了摇头,挥手制止了吵闹。
“多谢苏公子,你小婵姐我一定不负所托。”
顾小婵知道这一枚果核意味着什么,也很清楚自己接下它代表着什么。如无意外,自己终有一天将带着这群人归入苏异麾下。
两人目光相接,心领神会。
“这是什么果实这么神奇?大姐借我看一下。”
宋恣潇将手伸向顾小婵,却被她避开了去,笑道:“潇潇别闹。”
强抢没有得逞,宋恣潇又对苏异说道:“哥哥,我也想要一个。”
曦妃仙也跟着起哄道:“哥哥,我也要。”
“别闹了,再这么下去你们可就走不成了。”
曦妃仙总算正色道:“我有些悄悄话要跟你说,赏个脸吧?”
“行吧,那就一个一个来吧。”
见状,众人都纷纷识趣避开,顾小婵一行则是率先告辞离去。
待清静后,苏异问道:“有什么话需要悄悄说的?”
“何必明知故问呢?”曦妃仙叹道。
苏异也同样叹道:“楚楚?”
“你又要来给她说媒?”
曦妃仙白了她一眼,说道:“我是想让你问问自己,对楚楚到底有没有半分情愫。你对她的态度,到底是逃避,还是当真没有半点念想。”
这个问题,苏异自己都回答不了。他始终不明白自己对殷楚楚那种若即若离的情愫,是不是出于对她的感激。她在新月山那般看起来很傻的自杀式举动,苏异虽未亲眼所见,但即使听在耳中,内心也不可能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