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异并不是能心安理得接受恩惠的人,只是郝三友似乎并无所求。而以金钱交换,恐怕只会适得其反,让他看轻了自己。
郝三友见苏异此时反倒是犹豫扭捏起来,说道:“兄弟怎的变得如此不直爽?那聚火纹在拜火神教中是低级的东西,只能叫做‘纹’,连‘阵’都算不上。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教给你也无妨。至于我毕生的得意之作,若你能将它发扬光大,才是了却老哥的一桩心事呢。”
“既然郝大哥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便不客气了。”苏异叹道。
“早该如此。”郝三友说道,“其实我那法子,原理说起来很简单。便是将本用于凝聚天地火属的‘聚火纹’用到自己身上,增强火种的能量,方能在体内聚出火焰来。再由心肺运作,喷射而出。但实践起来,这却实两个大难题。”
这对于苏异来说倒是个意外之喜,原本只是打算学那心肺运火的法门,没想到“聚火纹”还有增强火能之效,却不知对凤火这般等级的火焰有没有用。
郝三友接着说道:“我耗费了半生精力,终于才将聚火纹融于手印之中。只要结出这手印,便能将聚火纹短暂打入体内。至于心肺运火之法,虽也花了我不少时间,但比起那手印,便是不值一提了。”
“没想到郝大哥竟还有这等才能。”苏异颇为惋惜道,“你当真不考虑一下重出江湖?”
“算了算了,”郝三友摇头道,“别人入江湖,那是奔着兴风作浪去的。而我,进去只能听个响,多没意思。”
“不说这个了,来,我先把手印教会给你。”郝三友说着,抬手示范起来。
只见他中指与无名指弯曲,剩余三根手指张开,如三足之鼎。
“聚火纹有三个气眼,分别化于三指。一字曰‘聚’,聚气于手。”郝三友解释道。
“二字曰‘凝’,凝气成纹。”
郝三友说罢手轻轻一抖,似有无形的纹路在他的三指之间形成。
“三字曰‘置’,置纹于体。”
又见他将捏着印诀的手指按在了胸口上,随后两腮一股,吐出了一小团焰火。
郝三友忍不住又咳了一下,说道:“就是这样了。”
苏异一边学着,一边已经在心里思考着如何做些改进了。郝三友身体承受不了太过强大的灼烧,故而仅仅是小小的聚火纹便足够令他头痛,心肺常年被灼伤。
但自己不一样,一旦将赤凤真火完全炼化,便不需考虑什么伤不伤的。到时一个“聚火纹”恐怕不够看,得用上更高等级的火阵才行。只是去哪弄火阵,却是另一个大问题。
苏异跟着郝三友练了几遍手印,又将细节疑问之处说通,确认再无错漏之后,方才开始研究起“聚火纹”的纹图来。只有成功将纹图上的聚火纹图案分毫不差地通过手印凝结出来,苏异才算将这法子完全学会。
苏异看似学的很快,但这是在郝三友这棵大树底下乘凉的结果。路都由他这个“前人”开好了,走起来自然也快得多。
郝三友花费半辈子才想出来这法子,若是由苏异自己来摸索,说不定一辈子都不能成事。他不禁在心中叹道,自创武学的道路如此难走,眼前这位老哥便是个前车之鉴。能有一些成果,还算是幸运的,若是颗粒无收,又不知该如何自处。
接下来郝三友又将心肺运火的法门教给了苏异。该如何运气,气走哪几条经脉,窍穴该如何吐吸,事无巨细。他只怕苏异没掌握好窍门,伤了自己。
“兄弟,法子全教给你了,只不过老哥有个问题想问你。”郝三友说道。
“郝大哥请说。”
“我能吐火,是因为我肚子里有‘火种’。但这‘火种’不是老哥不想给你,而是它传自拜火神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那‘种火’的高深法门,就更不会了。而你肯定也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对吧?既然没有‘火种’,那你学这法子做什么?”
“我自有办法,但这办法,我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
郝三友也不计较他的隐瞒,只是一笑,说道:“既然兄弟心中有数,那我也就放心了。”
几人又谈天说地,一番开怀畅饮后,才不舍地散去。
“你千方百计学这东西,是为了你那件带火的法器准备的吧?”曦妃仙问道。
两人并肩朝甲板走去,打算去吹吹风,散散酒气。
苏异和她关系也算是颇为密切,并没有隐瞒的意思,说道:“算是说对一半吧,至于另一半…说出来你便要来教训我了。“
“那就不要说了。”曦妃仙淡淡道。
苏异对女孩子的脾性已经有了些惊弓之意,默默观察了一阵她的表情,确认她并非正话反说,方才放心道:“等时机到了,我便告诉你。”
“好。”曦妃仙轻声答道。
她有好奇心,但却从来都不是一个爱刨根问底的人。既然苏异不说,她便选择压制好奇心。也并不觉得苏异不告诉她是因为不信任。
两人来到甲板上时,却见殷楚楚独自一人,正倚着栏杆,凝望着天河中滚滚的流水,秀发迎风微微飘动。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吹风?不犯晕了?”苏异走到她身边,问道。
殷楚楚扇了扇鼻前的空气,皱眉道:“你们喝酒去了?”
“小酌一杯。”苏异笑道。
殷楚楚也不多问,接着苏异的问题说道:“上了大船便好多了。这辈子难得出一趟远门,坐一回船,总不能一直躺着。”
苏异能从她眺望远方的眼神,和感慨的语气中听出一些异样来,却说不清楚是伤感,还是陶醉。
“初次见到天河,感觉如何?”苏异问道。
“壮观。在蔚州只能看到一些小河小溪,天河之貌,只能从书上读到。但文字的描述,远远不能达其十之一二。”
“妃仙,你呢?你也是第一次见到天河吧?”苏异问道。
“壮观。”曦妃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答了这两个字。
苏异无奈摇头,继续道:“凶水涌涌,如从天来,说的就是天河。其闻名之处,不仅仅因为它是大宋国乃至天下最大的河流。更因为它的险,葬送了无数在水上营生之人的性命。天河之水,养育万民。但其‘凶水’的名头,也不容小觑。稍有不慎,便船翻倾覆,被这滚滚的流水吞噬。”
殷楚楚将一丝被风吹乱的发梢理到了耳后,朝苏异嫣然一笑,微微带着些病态的柔弱,竟是别样动人。
“你跟我说这个,是不是担心我站久了脑袋犯晕,一个站不稳掉下水?”
“你是有这个危险,所以不如站进来些吧。”苏异笑道。
殷楚楚微微摇头道:“机会难得,让我多看几眼吧?”
她带着些祈求的语气,像是在撒娇一般。
难道这少女跟月无双厮混多了,学了她的百变?苏异心道。
就在他愣神时,殷楚楚已经趴到了栏杆上,大胆地将身子探了出去,感受着极速向后退去的河水。
“反正现在有你在了,就算我掉下去,你也会救我的对吧?”
苏异感觉殷楚楚似乎变了许多,至于变成什么样了,他却又半点也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他只能求助曦妃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