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此刻李福寿有种想要下水畅游一番的冲动,便回头瞧了一眼,远远的看见傅彭警告的眼神,只好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傅彭跟在他身边十几年,比家人待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只要李福寿的一个眼神,一个念头一个动作,便知其心中所想。
收束了下湖畅游一番的想法,李福寿走到前方的凌水阁边负手眺望远方,高大的身影衣袂飘飘,仿佛画中人似的风神如玉。
他此刻思绪飘飞,盘点记忆中即将发生的历史大事。
就在今年3月,扶桑国从英国皇家海军普兹茅斯造船厂定造的两艘3850吨快速巡洋舰驶抵东京湾,正式加入扶桑国海军舰队。
后续两艘同级舰也下了订单,将于明年晚些时候建成归国。
经历过“炮轰长崎事件”之后,扶桑国崛起之路并没有被打断,明治维新成果在社会各阶层逐渐体现出来,进一步夯实国家底蕴的同时,资源贫乏的扶桑国已经把目光死死的盯在了朝鲜半岛上,扩张的脚步无法遏制。
由于遏制沙俄南下的需要,英国有意放纵扶桑国进入朝鲜半岛,这是因为大清国虚弱的本质已经被伦敦看透了,不再幻想其有能力遏制沙俄的野心,只能换一个小伙伴试一试。
若是大洋王国愿意去打头阵,主动插手错综复杂的朝鲜半岛局势,英国会举双手欢迎。
李福寿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朝鲜半岛如今摆明了是个深坑。
满清国是因为责无旁贷,根本无法放手,扶桑国则是因为心心念念数百年的扩张方向,必须借由朝鲜半岛登陆,才有可能进一步向内陆扩张,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沙俄是因为西进战略屡遭重挫,不得已将目光转向东方,谁知道这下子捡了个大钱夹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从满清帝国身上割下了接近15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非但没有满足沙俄贪婪的胃口,反而极大的刺激了其侵略野心。
东三省,就是沙俄大举南下的突破口。
历史演进的脉络一点点的显现,在扶桑国大举入侵朝鲜半岛的时候,清日之战便无可避免的爆发。
相较于执着而又死硬的扶桑国陆军,早已经磨刀霍霍,满清国驻扎在朝鲜的军队就不够瞧了。
即便大洋王国出手,也不可能制止扶桑国入侵朝鲜的殖民冲动。
清日必有一战。
很多有远见卓识的清庭大员已经看清楚了这一点,比如李鸿章,左宗棠,顾延川,曾国藩,曾国祥等一方大臣,但谁都没能力去说服紫禁城里的那个老女人。
看一看血腥的日俄战争就知道了,在朝鲜战场上扶桑国是赌上国运的一战,绝不可能轻易罢手。
烂泥扶不上墙啊!
思来想去,李福寿总是找不到一个很好的切入点,他心里盘算着;实在不行,就把战争中缴获的大量旧式单打一步枪打包送出去,好歹也让扶桑人多流点儿血。
1891年3月,俄国为了控制远东地区而宣布修筑西伯利亚铁路,这是沙俄帝国东向政策最明显的体现,将会深刻的改变东方大陆地缘战略格局,来自北方威胁日益逼近。
扶桑国朝野受到极大震动,认为扶桑的利益线受到极大威胁。
因此,扶桑要想控制朝鲜及满蒙,实现其大陆政策之目的,就必须打败俄国这个竞争对手。
老牌殖民帝国伦敦自然也看到了这一点,若真的让沙俄修通了西伯利亚铁路,源源不断的灰色的牲口将大举南下,孱弱的满清王朝肯定无力抵挡,英国的东方利益必将受到很大损害。
大洋王国无意掺和到东亚地区的乱局中去,满清王朝又不济事,随着沙俄战略东移的步伐越来越明显,英国盘算着要放狗咬人了,纵容扶桑国入侵朝鲜半岛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儿。
等到扶桑国在朝鲜半岛站稳了脚步,日俄两国必然将在满蒙迎头撞上,开启宿命之战。
一条沙俄修建西伯利亚铁路的重大消息惊动四方,英国忧虑,法国缄默不语,美国不安,扶桑如临大敌,大洋王国则有心而无力,唯独直面其缨的满清王朝依然麻木不仁,彰显出末日王朝的僵化和腐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福寿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下,什么人敢如此放肆?
来者是神情焦急的夏官夫人,她和秋月都是王后顾柳烟的陪嫁大丫头,后来在王后的作主之下,李福寿将两人收了房,是排行靠后的如夫人。
“启禀陛下,王后刚刚得到来自广州的紧急电报,电报中说顾老爷身患重病,恐不久于世,希见上最后一面,王后接到电报后震惊之下晕厥了,后堂乱作一团,请……”夏官夫人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别说了,赶快走。”
李福寿听闻后也是大惊失色,立马脚步如风的向着后宅行去。
岳丈顾延川身居两广总督要职,是大洋王国在华夏最可靠盟友,击败了法国远征军入侵越北的企图,打赢了清法之战,被誉为“南国柱石”。
其手下编列了48000名粤省新军,军事教官全部来自于澳洲,实力在南方诸省督抚中位居前列,即便是面对实力雄厚的湖广总督曾国藩亦不遑多让。
不看僧面看佛面,“广济堂”正是依托着这一层官方身份,才能够在华夏大陆各省推行的顺风顺水,广置“雏鹰学校”,打造了一个金质口碑的连锁学校,为澳洲输送源源不断的人才。
从某种角度上看
两广总督顾延川是一颗遮天蔽日的大树,庇护着“广济堂”这个庞然大物,有他在广济堂才能够度过风风雨雨。
别以为满清朝的贪官污吏不敢打“广济堂”的主意,永远不要低估这些蛀虫的下限,若非有这一座南国大佛作镇,什么广济堂,什么雏鹰学校早就被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渣儿都不会留下。
噩耗传来,李福寿也不能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