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一日,在瑕阳君离开肤施返回大梁的第三日,公叔蒙、公叔驰父子率两万上郡魏军,前来肤施与联军汇合。
据此前公叔蒙所言,他上郡军确实只有十二万,抛去部署在漆垣、雕阴一带的四万军队,其余八万则部署在北方。
其中白土塞八千、白邑三千、赤邑两千、桢林五千、高望三千,这五地共计驻军两万一千军卒。
又有八千军队分为四支,分别驻扎在北部长城的四个区域,剩下的五万余军队,则主要部署于肤施、阳周、高奴三处,其中以郡治肤施最多,有整整三万军队。
但在上郡被胡人打成筛子的当下,白邑、赤邑、高望三地的魏军几乎全灭,部署于长城的八千军队只剩下两三千逃回肤施,肤施的三万军队在死守城池半个多月后,只剩万余人侥幸突围至高奴,其余东北方向的白土塞,还有西北方向的桢林,这两地魏军皆已失去联系,眼下公叔蒙手上的兵力,就只剩下四万不到。
可以说,八万上郡北部军目前伤亡过半,若不是李郃及时率领援军前来,上郡迟早要全面沦陷。
鉴于当前的战况,公叔蒙在与李郃商议时,提出了他的建议:率先派人探查白土塞、桢林二地的状况,若当地驻军仍在坚守,则设法与其取得联系。
对此公叔蒙信誓旦旦地对李郃说道:“我相信我麾下的将士,他们肯定还在坚守。”
李郃点点头,派高允、侯赟二人各率五百奇兵,分别前往探查白土塞与桢林的情况。
随后,胡亥也提出了他的猜想:“夫蒙应该是撤至高望一带了。”
白土塞、桢林、高望,这三处相当于上郡的前哨站,已经十分接近乙旃部落、乌兰部落的居住地,其中白土塞与桢林都建于高塬之上,唯独高望处在平原草地上,再往北就是千里草原。
因此从位置判断,夫蒙撤往高望,更便于他汇聚乙旃、乌兰两大部落的援军。
李郃亦如此认为,因此派胡亥带人去高望一带探查,监视夫蒙的一举一动。
事实证明,胡亥不愧是胡人出身,十分了解同族的习性,夫蒙在肤施败退后,还真的是撤到了高望。
撤至高望的当日,夫蒙就派人向母部落求援去了,这几日按兵不动,就是在等乙旃母部落派来援军。
而在此期间,仆兰、成邗、羽山、乌丸、羽弗这五名首领,也早已带着战士们回到了各自的部落,让部落里的族人们倍感诧异:族内的战士们不是跟着匹娄去抢掠夏人了么?怎么回来了?
面对族人的疑惑,仆兰五人非凡不敢道出真相,也事先警告过手下的战士们。
他们怎么敢说,为了活命,他们投降了夏人,被那名夏将逼着杀死了匹娄。
匹娄那可是乙旃部落首领老扶余的儿子啊,若此事传扬出去,乙旃部落怎么可能轻易饶过他们?
难道真的就只有归顺夏人这一条出路了么?
难道他们真的要舍弃祖祖辈辈生活的草原,迁移至夏人的上郡去?
平心而论,上郡也十分适合他们放牧生活,但问题在于,一旦将族人迁到上郡,他们就会变相受夏人控制,再也得不到真正的自由——虽说草原上其实也被乙旃、乌兰、大野三个大部落把持,但为了不引起众人,大部落多少会克制一些,不会过于欺凌中小部落。
反观夏人那边,那名夏将却要他们为上郡卫戎三十年,简单地说,他们要为夏人去打仗,甚至与同族厮杀,没有拒绝的余地。
或有人会说,反正都已经把战士们带回来了,不去理会那夏将不就完了?
然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因为他们被那夏将逼着,确确实实地杀了匹娄,而且还是当着一两千名战士的面,将匹娄的脑袋献给了那名夏将。
倘若他们背信弃义,拒绝将族人迁往上郡,那夏将只要乙旃部落告密,那他们五个部落就全完了。
在踌躇了一日后,成邗带着几名心腹来到了羽山部落,见到相同命运的首领羽山。
成邗抵达羽山部落的那日,羽山部落正在收拾帐篷、驱赶羊群,一副即将迁移的样子。
见此,成邗在见到羽山后低声问道:“你真打算带着族人迁去夏人的地盘?”
“不然还能怎么样?”羽山苦笑着说道:“你我几人杀了匹娄,乙旃不会放过我们的。”
成邗犹豫道:“其实也不一定,那个夏人的军队很强,我看夫蒙也未必能战胜,倘若乙旃不敌,他们有可能放弃追究……”
“那以后呢?”羽山摇摇头道:“就算乙旃可能会为了共同抵御那支夏人而赦免你我,可等到夏人战败呢?与其日日担心会遭到乙旃的报复,我宁可带着族人去投奔那个夏将。”
“然后被那夏将控制,为他打仗?”成邗皱眉说道。
“那又怎么样?”羽山笑了一下,忽然压低声音说道:“那夏将不是说了么,他少梁地广人稀,有的是吃不光的粮食,投奔了他,你我部落,以后再也不必担心冬天冻死羊群而导致族人来年挨饿……”
“……”
成邗默然不语。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最吸引他们的两个好处之一。
另一个好处,则是那夏将提供他们自由放牧的草场。
二人正聊着,忽然有一名羽山部落的战士来报:“首领,盘山部落的人要往南迁移,请我们不要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