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们,给我射!”
联军的阵前,少梁将领伍康略带几分狞笑地大喝道。
在他的命令下,他麾下五千弩兵可劲地朝着远处的肤施城墙展开射击,整整十轮齐射,消耗整整五万支箭矢,为元里军的推进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起初肤施城上还有胡人举弓回敬联军,朝着正推动井阑车、云梯车徐徐前进的元里军展开齐射,然而等伍营弩手四五轮齐射过后,肤施城上几乎再也见不到敢露头的胡人。
“我少梁打造的劲弩,也不赖嘛。”
看着前方的战场,元里军的主将郑侯笑着对左右说道。
左右笑着回道:“听说旧梁的墨造局正在尝试五百步的强弩,据说已经有测试用的弩具了,将军,咱什么时候也弄点过来?”
“哈。”
郑侯笑着说道:“会有的。”
本国拥有强大的造弩工艺,就是如此自信。
或有人会问,明明是在战场上,为何郑侯表现地如此轻松?
事实上他的轻松,源自伍营弩手对他元里军的掩护。
在攻城战中,进攻方的弩手持续不断朝城墙展开齐射,就是为了压制城上的守卒,令其无法对己方的步卒造成威胁。
这不,在伍营弩手持续不断的压制下,肤施城上的胡人渐渐连头都不敢冒了,这大大增强了元里军士卒的安全性,使得他们能更加顺利地将攻城兵器推近至城墙一带——在历来的攻城战中,只要将己方攻城器械顺利推进至敌方城下,那可谓是已经胜了一半,就算最终无法攻陷城墙,亦能大大增强己方的士气。
只不过这种持续压制消耗太大,眨眼工夫就没了五万支箭,联军新得的二十万支箭矢,就这样消耗了四分之一。
饶是李郃,他在看到那些嗖嗖射向肤施的箭矢时,眼角亦稍稍有些抽搐。
但不可否认,这种齐射对于衣甲单薄、又不习惯人人配制盾牌的林胡,尤其有效,李郃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肤施城上的胡人在箭雨的洗礼下哀嚎惨叫。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别看夫蒙麾下的胡人战士已经跟上郡的魏军打过交道,但很显然,他们依旧无法适应中原的交战方式,像什么连续十轮弩矢齐射,这已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胡人当中最勇猛的勇士,也只能做到连续射出四箭,然后就得歇一阵子,可城外的夏军弩手倒好,跟箭矢不要钱似的持续不断将箭矢射向肤施,令肤施城上的胡人难以招架。
“该死的夏人!”
“卑鄙的武器!”
肤施城上的胡人痛骂着城下的夏军,痛骂着对方的卑鄙,竟使用弩这种天底下最卑鄙的武器。
但也有小部分胡人知道痛骂夏军毫无意义,比如说先前与胡亥打过照面的尔朱,只见他猫腰躲在墙垛后,皱着眉头看向城外远处的夏军弩军,口中喃喃说道:“这支夏军的弩射,威力比上郡的魏人还要厉害……”
他的判断倒也没错,要知道伍营弩手使用的劲弩,都是少梁打造的‘四百五十步劲弩’,威力在中原只能算是中等,关键在于伍营弩手手中的劲弩才打造不过一年——这里所说的中等,指的是对比韩国的劲弩,倘若刨除韩弩,少梁弩丝毫不必魏、秦两国的造弩逊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反观上郡的魏军,因为远离魏国腹地,军中存在大量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弩,因打造时间距今久远,无论是威力与精度,都难以与伍营弩手的劲弩相较高下,这才使得尔朱出现了误判。
而事实上,魏国也可以打造四百五十步的强弩,方邯麾下魏武卒手中的弩,就是四百五十步的强弩,只不过没有少梁弩独有的‘前望’瞄准器,射击精度不如少梁弩。
眼看着夏人的步卒正趁机推着那些庞然大物前来城下,尔朱心中越发心急,朝着城上喊道:“射箭啊!射箭啊!”
在他的催促下,城上的胡人咬牙站起身,举弓瞄准城外的夏军射出了一箭,是否命中姑且不说,随着伍营弩手下一波齐射的到来,这些胡人战士当场就有数十人被射成了刺猬——他们身上的羊皮袄,根本抵挡不住弩矢的威力。
“不行啊!”
不远处一名胡人勇士朝着尔朱喊道:“夏人的弩箭又快又猛,倘若对射,战士的伤亡太大。”
“该死!”
尔朱攥了攥拳头,忽然灵机一动道:“我们不也有弩么?从魏人那样缴获的弩?”
“呃……”
那名勇士与从旁几名战士面面相觑,半晌才说道:“当时屈连他们就全部摧毁了……”
尔朱愣了愣,半晌才面色阴郁地暗骂了一句:“……该死!”
是的,崇尚勇武的草原战士,是不会留着弩那种卑鄙的武器的,在攻陷肤施的那一日,他们就已经将从魏人那边缴获的弩都摧毁了。
就在尔朱暗暗懊恼之际,华贾已亲率一万元里军,带着二十几架井阑车与云梯车,一路推进到了肤施城下。
“嗙!”
随着一声巨响,第一架井阑车将吊板放下,吊板前段的勾爪勾住墙垛,在城墙与井阑车之间构筑了一条临时通道。
而此时在放下的吊板后方,那是许许多多全副武装的元里军士卒,带头的正是一名百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