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内城中,卜扎干便将李郃的那一番话告诉了儿乞与其他部落的勇士,听得众人心中皆甚为惊骇。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么?”
儿乞问卜扎干道。
卜扎干回忆着李郃当时的神色,皱着眉头说道:“当我提出了我方的要求后,另一个叫方邯的夏将与在旁的夏人军卒都很气愤,唯独那个叫李郃的夏将不笑不怒,平静地对我说了这番话……先祖赐予我的感觉告诉我,这个夏将并不是在撒谎。”
“……”儿乞皱眉思忖着。
就在这时,屋内有一名林胡勇士转身就走。
儿乞立刻喝止道:“亥伏,你做什么?”
被唤做亥伏的林胡勇士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儿乞,正色说道:“我‘亥’部落只是一个小部落,部落内只有一千多个男儿,这次我将部落内所有的男儿都带了出来,若他们死在这里,我‘亥’部落也就灭亡了,作为首领,我必须让这些男儿活着回去。”
“为此哪怕不惜臣服于夏人?”
那亥伏没有正面回答儿乞,正色说道:“我从未轻视过夏人,我很早就知道,夏人很强大,曾经,夏人中出现过一个叫做‘晋’的国家,是它覆灭了赤翟与白翟,后来它分裂了,分裂为魏、赵、韩三个国家……一直以来与我胡人对抗的魏人,仅仅只是夏人中的一个国家……”
“当初邀你南下抢掠夏人,你可没有拒绝。”儿乞讥笑道。
亥伏闻言没有丝毫羞愧,很平静地说道:“你知道的,儿乞,去年我亥部落遭到了楼烦的袭击,被抢去了许多羊群,如果不能在夏人那边抢到足够的粮食,我亥部落无法度过今年的冬天。”
“……”
对方的平静,让儿乞有些沉默。
没错,前年至去年,他林胡与被北方的楼烦因为争夺放牧之地而发生了战争,他林胡的战士很强大,但楼烦的战士更强,毕竟他林胡的骑射,就是学自楼烦,甚至于倒退上百年,他林胡还是楼烦的附庸。
长达两年余的战争,让楼烦与他林胡都元气大伤,区别在于,楼烦打赢了这场仗,抢走了广袤的牧场与大批的羊群,以至于他林胡只能南下找夏人的麻烦,看看能否从夏人手中抢到粮食,最好抢下夏人口中的上郡、西河,弥补他林胡在上一场战争中所失去的放牧之地。
可谁曾想到,居然因此惹来了强大的夏人军队……
平心而论,他林胡并不畏惧强大的夏人军队,只要是在广袤的地形上,夏人军队就算再厉害也不是他林胡的对手,今日之事只是意外——谁知道夏人军队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杀到了城内,将他们困在了里头呢?
“只能投降了么?那夏将真的不顾城内那些女人的死活?”
儿乞迟疑地看向卜扎干:“可能对方只是虚张声势,或许,我们可以杀掉几个女人,砍下她们的头颅送给那夏将……”
听到这话,卜扎干心中莫名的一惊,劝阻道:“最好不好,那会激怒那名夏将,令那名夏将用最残酷的刑法折磨我方的战士……”
说着,他将从狄羊口中得知的凌迟、炮烙、腰斩等刑法告诉了儿乞,只听地后者与在旁其余几名部落勇士面露惊恐,看来是没有想到中原竟然还有如此残酷的刑法。
此后的几个时辰,儿乞、卜扎干,还有亥伏等其他部落的首领、勇士们,为是否投降、臣服于城外的夏人而做了一番争论。
大概是因为丑时至寅时的那段时间,魏武卒与少梁奇兵将林胡与胡奴们杀得太狠了,以至于这些素来倨傲的林胡战士,也没有人再敢夸口可以挡住城外的夏军。
再加上据他们所知,魏武卒此刻正在内城城墙的各个墙门外构筑防御,好似要活生生将他们困死在城内,也没有人敢保证能带着众人突围出去。
显然,投降于城外的夏军,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只要我们投降,夏人就不杀我们么?”
在商议时,一名勇士询问卜扎干道。
卜扎干摇摇头道:“那夏将没有答应,他只是要求我们投降,且不允许提出任何条件……”
众勇士顿时哗然:“这怎么行?万一我等投降后,夏人就将我们都杀了呢?那还不如拼死一战!”
争论良久,众人决定再找那夏将去谈谈,最起码让对方答应保障他们的性命。
卜扎干刚要接下此事,就见亥伏站了起来,说道:“我与卜扎干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