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一等李郃握住方邯的右手,方邯就开始猛然运力,显然是想要李郃踉跄跌倒,丢尽颜面。
然而遗憾的是,李郃的右手纹丝不动。
『怎么会?』
方邯的眼中闪过几次惊异,他怎么也没想到,明明这叫李郃的小子比他矮近一个头,然而手臂居然这般有力,任他使出十二分劲,对方竟依然纹丝不动。
眼见方邯憋着劲、憋地面色开始有些涨红,傻子都能瞧出不对,更别说瑕阳君、龙贾、墨践,只不过瑕阳君一眼看出是李郃占据绝对上风,因此冷哼着低语一句‘自取其辱’,并没有阻止罢了。
足足过了数十息,方邯几次施为,都不曾将李郃的手扳动丝毫,自己倒憋得面红耳赤。
看着对方这模样,李郃心下暗暗琢磨,亏得是这种握手礼,若换一种握手礼,他能把这方邯的指骨捏碎……当然,可以,但没必要。
“差不多了吧?”李郃笑着开口道,口吻与之前并无二样。
说话时,他猛一用力稍稍将方邯的右手扳倒一些,但随即又收力,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得到警告的方邯识趣地松开了方邯的手,在看着李郃沉默了半晌后,这才说道:“子梁大夫,无愧猛士之名……方邯佩服。”
“过奖了。”李郃淡淡笑着,心下暗道:还行,这方邯也并非是那种不识相的人。
从旁,龙贾连忙笑着打圆场,将方邯请到桌旁,借机将二人分开。
不得不说,这方邯作为一万魏武卒的统将,虽然确实有些傲慢,但在初步见识到李郃武力的情况下,倒也给予了李郃应有的尊重,在龙贾说明情况后,他不假思索便点头道:“可以。……只要能将那群家伙一举击破,我愿意率武卒协助子梁大夫与少梁奇兵。”
听他语气就知道,他对林胡的憎恶与愤慨,要远在对李郃以及对少梁之上。
后来李郃才知道,方邯对林胡的憎恶,源于林胡在上郡、西河两地的恶行,至于愤慨,那则是因为在林胡身上遭受了屈辱——堂堂魏武卒,竟被一群异族骑兵困住,连营寨都不敢轻出,这对魏武卒而言是何等的屈辱?
或有人会问,当初河西之战、河东之战时,魏武卒也曾被少梁奇兵堵得连营寨都不敢出,为何没有这种愤恨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当时少梁奇兵基本上只在夜间出没,保持对魏军的威慑,白天则回到城内歇息,魏武卒基本上不负责夜间值守,因此双方其实也没打过几次交道。
倘若真的在白昼碰到了,魏武卒也不认为他们会被少梁奇兵击败,毕竟两者是一个级别的精锐,甚至于若是硬拼,反而是少梁奇兵会处于下风。
正因为如此,魏武卒虽然普遍承认少梁奇兵是与他们一个级别的精锐,但骨子里还是有种优越感,除非有朝一日他们在白天被某支军队打得营寨都不敢出。
而林胡骑兵,就做到了少梁奇兵都没有做到的事,这支异族骑兵确确实实地让魏武卒连营寨都不敢出,但问题就在于,魏武卒不是打不过林胡骑兵,他们是追不上,追不上就注定要被林胡骑兵戏耍。
居然被自己看不起的弱者戏耍,且对此毫无办法,似这般也不难想象魏武卒对那群林胡骑兵究竟抱着怎样的憎恶与愤恨,宁可放低身段协助少梁奇兵,也要报这一口恶气。
“那就明晚行动吧,今晚至明日白昼,让我麾下的奇兵们好好歇息一番。”
“好!”
当然商议定,龙贾便要吩咐士卒为瑕阳君、李郃、墨践等人准备酒菜,想要设宴为几人接风。
对此李郃笑着说道:“军中粮食、蔬菜贵重,等明晚夺回赤邑后再设宴不迟,顺便庆贺一番,激励士气。”
瑕阳君当然没有意见,笑着说道:“你是主帅,你做主即可。”
李郃也不过多客气,默认接受了‘两国联军主帅’的职位,毕竟想要将林胡逐出西河乃至上郡,少不了要龙贾麾下三万魏军相助,有了主帅这个身份,自然更有利于他指挥魏军。
当日,他向魏军借了些粮食,吩咐少梁奇兵与陷阵士们埋锅做饭,用完饭早早歇息了。
出于警惕的考虑,他下令李应率一千陷阵士与魏军一同值夜,防备林胡夜袭营寨。
但事实证明龙贾说得没错,林胡骑兵借助战马的机动力,虽说将他三万魏军困在营寨中,但却没有袭营的能力,论夜间的威胁,远不如少梁奇兵。
一觉睡到大半夜,向先前约好的那样,李郃带着韩延、吴恒、许武、高允、侯赟五名奇兵五百人将与若干奇兵,按照龙贾所指的方向先趁黑摸到了二三十里外的赤邑,远远观察。
据他们所见,赤邑城外只有少量举着火把的‘步卒’——大概就是龙贾口中的胡奴,除此之外,偶尔才能看到几骑、十几骑的林胡骑兵,论防守的严密程度,简直就是破绽百出。
也就是龙贾为了建造那座营寨,被林胡骑兵骚扰地精疲力尽,否则不必他少梁奇兵出马,单单魏军就有能力夺回赤邑。
当然,夺回赤邑,与全歼赤邑城内五千林胡与近万胡奴,这是两回事。
若不能重创乃至全歼对方,纵使夺回赤邑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