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李郃、瑕阳君、墨践等人婉拒了隰县大夫隰佶的邀请,与士卒及其他墨者们在隰县城外夜宿了一宿。
不可否认九月中旬的夜里已渐有阵阵凉意,在加上隰县一带处于山谷凹地,山风甚大,以至于晚上众人还是感到有一丝寒冷。
等到次日天明,众人便启程继续往西河方向去了。
西河即指大河,因位于此地的西侧,是故又名西河,西河郡也是由此而来。
在前往西河的途中,李郃一行人遇到发现了一处乡村,规模不算大,大抵也就数十户至近百户的规模,差不多相当于一个氏族,但乡村内却似乎已无人烟。
“子梁大夫。”
奇兵五百人将吴恒在乡村外发现了一些散乱的马蹄印,与他们昨日在隰县城外发现的类似,应该就是那些林胡骑兵留下的。
“去搜查一下。”
“是!”
在李郃的命令下,吴恒带着百余名奇兵小心翼翼地进入村内搜查,但却没有发现任何人,也没有什么血迹。
“看来这村还是比较幸运的。”瑕阳君感慨地说道。
想来这乡村内的人应该就是逃奔隰县的难民之一,因为住在这片遍布沟壑的盆谷里,距西河较远,因此侥幸避开了林胡的袭害,携家带口逃离了此地。
至于事后找到此地的林胡,大概是在袭击隰县的时候撞见了魏将龙贾率领的援军,因此撤回去了。
想到这里,李郃下令众人继续朝西河方向而去。
大概走了二三十里山路,众人又发现了一处乡村,与之前那处乡村类似,也是几十户至近百户的规模。
然而这处乡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众人还未进村,就看到村口倒着两具尸体,其中一具尸体是一名看似五十多岁的老人,另一具是一名大概十三四岁孩童,或许是爷孙俩,很不幸都被利刃所杀,瞪着双目,满脸惊恐,死相十分凄惨。
李郃从战车上跳了下来,大步走向村里,韩延、吴恒等将领率领奇兵紧跟而后。
走入村内一瞧,村内果然是一片残忍的屠戮之地,几十名二三十岁的青壮男子手持斧头、竹竿、草叉、锄头等农具,被杀害于村内,从村内凌乱的环境判断,这些人应该是在与入侵村内的林胡骑兵搏斗时被害。
“报!四周并未发现林胡踪迹!”
片刻后,有提前去乡村四周巡视的奇兵回来禀告。
李郃点点头,转头看向四周,旋即就看到墨践与十几名墨者围在一间木屋外。
他好奇地走上前去,随即就发现墨践等人围着的是两具半大孩童的尸体,大的十一二岁左右,小的八九岁,兄弟俩抱在一起没了气息。
从兄弟俩的外伤判断,兄长似乎是想保护弟弟,纵使后背被利刃砍了两三下都没有松手,可惜即便如此,他弟弟依旧没有活下来,腰肋好似是中了一箭,但致命上则是后颈的那一下——一柄利刃径直刺穿了他的后颈,穿透咽喉。
“……畜生。”
有墨者愤愤地低声骂道。
八九岁、十一二岁的年纪,不过就是半大的孩童,在他们少梁,理应是该去上学的年纪,比如小丫头狐月。
自他旧梁开设了小学后,邑邸颁布政令,每家每户八岁至十五岁的孩童都必须去学塾学习,由墨者担任老师,教授写字与算术两项本领,男女不论。
换若在其他国家,似这种政令没那么顺利施行,毕竟孩童也是每户人家的劳动力之一,但少梁目前施行的是配给制,只要将孩童学业定为一种工作与任务,非但照样按人头发放食物,而且学塾还会给每个学生一片肉。
少梁奇兵都可以为了一片肉而辛苦训练,旧梁邑的百姓们自然也乐意让自家孩童去学塾上学,反正就上半天课,下午还是有足够的时间帮忙处理家务。
住在李郃邑邸内的狐月等几个狐氏小丫头也不例外,每日早起去学塾学习,放学后还要做功课,李郃不止一次看到小丫头苦着脸,扳着手指在那学算术题,那模样不禁让人捧腹。
想到他们少梁的孩童,再看到这对同龄的兄弟俩,以墨践为首的墨家弟子们竭力克制着心中的愤怒。
“钜子……”
几名墨者欲言又止地看向墨践,而墨践则看着这对兄弟俩的尸体默然不语,半晌蹲下身替兄弟俩合上了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