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衍此人,李郃说他不明局势,还真没有说错!……亏公孙衍此前还讽刺他人!”
待公孙衍拂袖离开之后,与他大吵了一架的瑕阳君拍案怒斥:“他就看不到秦、韩两方都在支持少梁么?”
从旁,魏公子卬一脸茫然地眨眨眼。
说实话,他至今都没弄明白,明明韩国站在他魏国这边,可申不害为何会赞同少梁向他魏国索要皮氏一事。
见瑕阳君勃然大怒,惠施在旁苦笑道:“在下以为,公孙衍并非看不清局势,而是不想背负‘割让皮氏’的罪过,是故假借对瑕阳君发怒,意将过错全部推给瑕阳君。……倘若在下没有猜错的话,公孙衍定会立即上奏大梁,将与秦国促成停战的功劳揽在身上,而将割让皮氏的罪责推给瑕阳君。”
瑕阳君愣了愣,恍然大悟之余痛骂道:“奸诈小人!……若非他盛气凌人,岂会弄到今日这种地步?可恨这公孙衍不思补救,竟还要推卸过错,这等德行,实在不配出任我大魏的相邦!”
说着,他转头看向魏公子卬,正色说道:“卬公子,这公孙衍的为人你也看到了,这等人出任我大魏的相邦,必定祸国殃民,我肯定公子相助,劝说大王罢免此人!”
“这……”
魏卬闻言露出几丝犹豫。
毕竟在他看来,公孙衍并非没有才能,迄今为止出任他魏国的相邦,倒也并非没有功劳,就因为少梁一事而将其罢免,魏卬自忖无法说服他王兄。
他犹豫问道:“少梁……有那么重要么?”
瑕阳君瞥了一眼魏公子卬,就他这会儿的心情,倘若换做他人询问,估计他就要骂人了——在少梁的相助下,秦梁联军一举占领了四分之三的河东,连轵邑、河阳都被攻破,若非韩国及时干预,他魏国搞不好要丢掉整个河东,这会儿你问我少梁是否有那么重要?
但说实话,这也不怪魏卬。
毕竟魏卬从两年前起,就与庞涓一同率军攻打赵国,哪有工夫关注少梁这边的事?
否则他今日也不会惊讶于嬴虔、申不害二人同时支持少梁。
对此,瑕阳君耐心向魏卬做出解释:“少梁已远非昔日的少梁,此次若非少梁相助,嬴虔断不可能逼平庞涓,不说曲沃之战,早在安邑之战,秦军怕是就已经被庞涓击败……公子以为嬴虔为何答应助少梁得到皮氏?”
在瑕阳君的具体解释下,魏卬总算是了解了少梁的重要性,沉思片刻说道:“倘若少梁果真如此关键,那公孙衍此次确实是犯下了极大的过失,不过想要凭此说服王兄,令公孙衍失去相邦之位,唔……有点困难。毕竟那公孙衍终归是王兄宠信的臣子,在不知情者看来,为拉拢少梁而罢免公孙衍,这……”
虽然魏卬没有说完,但瑕阳君还是听懂了前者的意思,轻叹一口气说道:“所幸割让皮氏已成定局,想来公孙衍也明白此事再无转机,应该不会再做干涉,我等先促成和谈,待回国后,再想办法劝说大王……”
魏卬、惠施纷纷点头。
问题就在于,其他事都好说,但安邑的归属秦魏双方仍无法达成一致。
见此,魏卬开口道:“不如我去找卫鞅谈谈,此前他在公叔相邦门下任侍臣,我与他交情不浅,或能劝服他让出安邑。”
瑕阳君听罢沉思了片刻,摇摇头说道:“安邑所处紧要,可威胁到王峘山陉,虽公子与那卫鞅昔日有交情,恐怕他也未必会答应……这样吧,让惠施陪同公子一同去见卫鞅,若卫鞅不肯答应,我便去请申不害出面,韩国一心想要平衡我魏秦两国,如今河东我魏国势弱,申不害应该会出面相助,只要我魏国给予韩国一些好处。”
“好。”魏卬与惠施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魏卬带着惠施去拜见卫鞅。
正如瑕阳君所断言的那般,卫鞅虽然与魏卬有旧情,但岂会为了昔日情谊让损害秦国的利益,毕竟安邑的位置十分关键,况且又是繁华的大邑,哪怕秦魏两国是暂时休战,卫鞅也不愿将安邑归还。
于是,惠施出言暗示:若卫鞅不肯看在与魏卬的交情上留情,那么他们只能请申不害出面了。
听懂暗示的卫鞅心下暗恨,但也无可奈何,毕竟他秦国的现状,实在不敢让韩国亲自入场。
最终,他答应归还安邑。
安邑的归属决定之后,四方会谈的协定框架就算基本建成了,剩下的只是一些零碎的事宜,比如说换虏。
抛开河西战役不谈,单单在河东战役,秦军前前后后抓到了魏军不少俘虏,共计有个两、三万;而魏军也抓到了秦军不少俘虏,比如说在曲沃之战中毅然断后的秦将王奋及其麾下秦卒。
而少梁这边魏军的俘虏更多,单单合阳一战前后就有两万魏军俘虏,随后还有昌佰军四千魏武卒,以及在汾阴被李郃与秦将王响击破的周杼军数千人。
魏国想要赎回这些俘虏,除了交换俘虏,就要给予额外的补偿。
秦军这边好办,被俘与俘虏的人数基本相当,关键在于少梁,此战少梁仅伤亡弩兵三四千人,基本没人遭魏军所虏,可手中却握着接近三万的魏军俘虏,甚至其中还有四千魏武卒——想要换回这四千魏武卒,魏国显然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十月初七,在四方会谈基本达成协议的次日,公孙衍、魏卬、惠施一同见了李郃,商讨迎回俘虏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