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杀——”
七月二十二日,巳时四刻,曲沃爆发了近十年来堪称最大规模的厮杀,庞涓所率十四万魏军,与嬴虔所率十五万秦军,在曲沃东南的峡谷山谷中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事实上,双方的兵力都存在水分,比如庞涓麾下有四万弩兵,因缺少弩箭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就魏军从六月末开始积攒的箭矢,别说够四万弩兵使用,一万魏军弩兵仅发动了六七轮齐射就已箭矢告罄,根本无力做后续的压制与打击。
当然,就这六七轮齐射,这一万魏军弩兵也对秦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而秦军这边,李郃与王操率领的八千弩兵与三万秦军干脆就没有追到这边,这意味着秦军方也少了近四万兵力。
简而言之,秦魏两军论兵力其实是相当的,坏就坏在曲沃一带的狭谷地形对魏军有利,确切地说是对魏武卒有利。
就好比安邑之战时的陷阵士,二百名陷阵士在城墙上一站,任凭对面的魏军有近千人,照样从西城墙一路横推至南城墙,杀地那近千魏军节节败退。
在狭隘的地形中,单兵实力强悍的一方必然占据优势,今日也不例外。
别看嬴虔破罐破摔,咬着牙决定在此与魏军一决胜负,但事实上,单单庞涓、龙贾、穰疵三人麾下七万魏武卒,秦军就已经阻挡不住,更别说庞涓还有数万正军。
仅过一刻时,秦军的立足之地便逐渐被魏军挤压,秦将杜阳、王奋被龙贾、穰疵杀地节节败退。
嬴虔气急败坏:“叫杜阳、王奋二人务必要给我挡住魏军!务必要挡住!否则军法处置!”
不怪他如此气急败坏,毕竟此刻他十余万秦军整体呈一字长蛇阵,甘兴、缪琳、荀夏三将在前,嬴虔、杜阳、王奋在后,一旦杜阳、王奋败退,魏军势必将他十几万秦军拦腰截成两段,介时嬴虔虽然能够撤军,但甘兴、缪琳、荀夏三将并数万秦军,必将陷入魏军的包围,甚至全军覆没。
那可是四五万军队啊!
庞涓率二十万魏军猛攻安邑三回,也不过就对秦军造成了五万左右的阵亡,今日一战就要损失三场安邑之战的阵亡,这让嬴虔如何能接受?
然而理智却告诉嬴虔,他必须地撤了,在拖下去,不止甘兴、缪琳、荀夏三支军队要全军覆没,就连他亲率的军队或也会全军覆没。
可问题是,该怎么撤?
要知道眼下他秦军虽不敌魏军,但好歹败迹还不明显,尚可以支撑一阵子,可一旦他下令撤军,那不是全完了么?
介时魏军肯定不会放过追杀他们的机会!
就在他挣扎之际,他身旁卫士忽然指着远处说道:“虔帅,李郃来了。”
“李郃?”
嬴虔转头一瞧,果然看到李郃乘坐战车而来,这让他眼前一亮,但随即目光却又暗淡下来。
毕竟他也明白,就算李郃再勇猛,也无法在这种动辄二、三十万的混战中力挽狂澜,助他秦军扭转胜败,除非李郃能擒杀魏军的主将庞涓,可问题是,人家凭什么要为他秦军冒什么风险?
“虔帅!”
在嬴虔心情复杂之际,李郃乘车来到了前者身旁,沉声说道:“此地不利于秦军作战,当立即撤退!”
嬴虔闻言叹了口气,他哪里是不想撤退,他是不敢下令撤退,一旦他下令撤退,他十几万大军就彻底完了。
然而,李郃仿佛是看出了嬴虔的顾虑,一脸正色地说道:“我已命王操、韦诸、伍康三人在此地往南约十里处构筑防御,只要虔帅率军撤到那处,凭借那边的防御工事,纵使魏军追杀而至,亦能有一战之力。”
“……”
嬴虔惊奇地看向李郃,李郃这番话,可谓是点燃了他心中最后的希望。
但旋即,他又犹豫说道:“然甘兴、缪琳、荀夏三军已被魏军包围,难以撤离,若我弃其不顾,他五万军队或将全军覆没,这可如何是好?”
李郃沉思了一下,果断说道:“叫甘兴、缪琳、荀夏三人向北突围,与公孙贾、计良二人汇合,逼庞涓做出选择。若他选择继续追击虔帅,便叫甘兴、缪琳等人连同公孙贾、计良,立刻攻打王齐军,彻底占领汾水中游诸城邑,使庞涓无法从新田、汾城方向得到粮草……他此番佯败诱敌,沿途丢弃了一概粮草、辎重,若丢了新田、汾城,单凭曲沃一邑,必然无法供养十几二十万魏军。”
“妙!”
嬴虔惊喜地赞叹,随即犹豫地看向远处混乱的战场,又看看李郃。
李郃哪会看不出嬴虔的意思,正色说道:“分兵于我,我率军杀进去,代你向甘兴、缪琳等人传令。”
嬴虔大为欣喜,当即唤来麾下将领王质,吩咐道:“王质,我命你暂时归子梁大夫调度,听他号令!”
王质看了一眼李郃,抱拳领命:“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