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七,李郃率二百陷阵士与一千少梁奇兵抵达岸门东侧约十五里处的秦军营寨,公孙贾率麾下诸将出迎。
李郃走下战车,惊讶地与公孙贾见:“公孙将军怎知我来?”
公孙贾笑着解惑道:“虔帅派来了信使……一个时辰前方到。”
说罢,他表情古怪地看向李郃身后浑身汗水的陷阵士与奇兵们,心中暗暗咋舌于这些少梁兵卒的速度,长途跋涉竟险些追上了驾马车而来的信使,毫不逊色传闻中日行百里的魏武卒。
些许寒暄客套后,李郃带着仅带着狐贲在公孙贾众人邀请下进帐,而陷阵士与少梁奇兵们则自去临近的汾水洗澡嬉戏去了。
待来到营内的中军帐后,公孙贾看向帐内的主位,抬手道:“请。”
饶是跟在公孙贾身后的诸秦将们都知道李郃在他秦梁联军中的地位不低,却也没想到公孙贾竟将主位让给后者,他们怎么知道,嬴虔在派来信使时特地关照公孙贾莫要怠慢李郃,公孙贾自然不敢不从。
当然李郃还是婉拒了,毕竟这里是秦军的营寨,而公孙贾乃是秦军偏师的主将,虽说秦军给他面子,但若是他真的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及时嬴虔不会说什么,但公孙贾以及他麾下的兵将多少还是会有点想法。
毕竟真正来说,少梁并不具备与秦国平起平坐的资格。
于是李郃婉拒了公孙贾的好意,在东侧的席中坐了下来。
这份自矜,让公孙贾颇为赞赏,心中对嬴虔命他对眼前这位年轻人重礼相待一事也少了几分抵触。
他也没有去坐主位,而是在李郃的对过坐了下来,正色向李郃介绍起了‘汾水战区’的情况。
目前秦梁联军主要开辟了两个战区,一个便是安邑战区,负责正面阻挡庞涓的二十几万魏军;另一个便是汾水战区,目的在于必要时出兵截断河东与韩国上党郡的联系。
想要截断河东与韩国上党郡的联系,那就必须要攻陷汾水两岸乃至韩魏国界的城池,而迄今为止,最靠近少梁的汾阴、岸门、皮氏三城皆已被秦军攻陷,当前秦将计良正在攻打新田、汾城二地,准备将秦军的占区向东推进,直到今日庞涓麾下的将领王齐率六万魏军进驻介山,引起了公孙贾与计良的警惕,后者这才暂停对新田二城的进攻。
这也是李郃并未见到计良的原因。
“莫非庞涓猜到了我军的意图?”
在讲述完当前的情况后,公孙贾亦做出了与嬴虔一般的猜测。
李郃摇摇头道:“我觉得不像,我怀疑庞涓是想先袭我少梁。”
“啊?”
公孙贾听罢脸上神色变得更为凝重了。
任谁都看出来,虽然秦梁联军中少梁军队的数量不多,目前仅一万一千人左右,但这区区一万一千人却对他秦军产生了巨大的助力,他秦军之所以能在一夜之间攻陷安邑,就是因为有一千名少梁奇兵潜入城内,打开城门将他秦军放入,否则这座城池他秦军至少要攻一、两个月。
而整个少梁,那更是他秦国目前不可或缺的盟国,尤其是在他秦国另一个盟友楚国在睢县打出了丢人现眼的败仗后,这些秦军的兵将相信宁可选择两万少梁军队作为可以依托的盟友,也不想要楚国的军队,哪怕是十万楚国军队。
随后,李郃与公孙贾就魏将王齐那六万魏军做了一番商量。
王齐麾下有六万魏军,而公孙贾、计良二将仅五万兵,考虑到秦军的战斗力略逊于魏军,单这五万秦军,自不足以击败对方六万魏军——万一对方军中还有魏武卒,硬拼搞不好是公孙贾、计良二军的全面溃败。
因此李郃决定固守,先看看那王齐打算做什么。
倘若他料错,那王齐率军至此的目的是为了驱逐公孙贾与计良,那么就依托这座营寨与对方纠缠,反正是在魏国的土地上,且他秦梁联军已经做到了一场仗打上一年甚至两年的准备,拖地越久反而对他们有利。
反之,倘若王齐的目的是进攻少梁,那么就联合公孙贾、计良二将并少梁的军队,来一个两面包夹,看看能否重创这股魏军。
听完李郃讲述的策略,公孙贾微微点头,随即犹豫说道:“就怕魏军派小股兵力轻装奇袭少梁……”
“公孙将军放心。”李郃笑着解释道:“来时我已经派人向少梁传讯了,请东梁、繁庞二城加紧防备,只要公孙将军这边派重兵驻守汾阴、皮氏,莫要让这支魏军有机可乘,纵使这股魏军轻装偷袭我少梁,也占不到什么便宜。……甚至于,倘若他真敢渡河,咱们还可以截断其归路,对踏上我少梁的魏军来个前后夹击。”
公孙贾连连点头:“子梁大夫放心,我立刻就向皮氏、汾阴增兵。”
“不用多,每城五千人足以。”
“是!”
商议罢,公孙贾又带着李郃巡视了他的营寨。
鉴于当前秦梁联军抱着河东之战或将持续一两年的打算,公孙贾在建造这座营寨之处就考虑到了过冬问题,在营内建造可遮风挡雪的木屋作为兵房,但说实话,考虑到目前仍是季夏,天气闷热,这种封闭的木屋反而显得有些累赘,不少秦军都表示夜里太过闷热,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