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此次魏韩联军中,其实也有魏瑕阳君,只不过他无心参与公孙衍与韩举的争吵,因此并未撞见东梁君。
事后得知此事,他面色顿变,连忙找到公孙衍,以责怪的口吻的对后者道:“相邦为何要收回东梁君的印玺?收回了此物,少梁与我魏国就再无交情了。”
公孙衍不悦说道:“瑕阳君以为是我要收回?那王燮此番前来,本就是借出面调解一事归还封君与印玺,难道你要我答应他?将河西之地拱手相让于秦国?!”
瑕阳君无言以对。
他当然知道他魏国不可能放弃河西之地,但他同样反对将少梁推向秦国的怀抱。
毕竟少梁……虽然说不清楚,但在亲身经历少梁与秦国的战争后,他预感到这个小国会日渐强盛,倘若能恢复两国邦交,将少梁拉拢到他魏国这边,定能助他魏国限制秦国。
但遗憾的是,事态恰恰正朝着他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
他叹息道:“少梁的翟虎、李郃,原本就记恨我魏国此前袖手旁观一事,与其靠拢我魏国,他们宁愿靠拢秦国,至少秦国履行了承诺,归还了东梁、芝阳、繁庞三城不说,还赔付了元里、合阳与上百万石的粮食。而东梁君是唯一能阻止他们向秦国靠拢的人,如今相邦收回了东梁君的封爵与印玺,我魏国与少梁最后一丝情分恐怕也斩断了……”
他这番话并非责怪公孙衍,只是在他看来,公孙衍作为他魏国的相邦,原本可以处理地更加出色。
比如卖东梁君一个面子,延缓反攻河西。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魏国与赵国的战争还未结束,等到这场仗结束后再攻打河西不是更好么?既卖了东梁君面子,他魏国也越发稳操胜券。
就算到时候少梁基于跟秦国的‘共守之盟’,不得不出兵与秦国一同抵抗他魏国,他魏国也不是就没有重新挽回少梁的可能。
少梁不是要独立么?那就给他独立,有东梁君这等重情义的人在,少梁不可能彻底倒向秦国。
然而,公孙衍作为他魏国的相邦,非但不竭力挽留少梁,反而多番讥讽东梁君,甚至顺水推舟彻底斩断了少梁与魏国的情分。
就这一点,瑕阳君认为公孙衍不适合作为他魏国的相邦。
可惜他无法说服魏王,因为眼前他魏国的君主,想法与公孙衍一般无二,皆发誓要反击,不但要报复秦国,还要报复少梁,彻底夺回河西。
问题是真的有那么简单么?
秦国不必多说,他魏国上百年的宿敌,而少梁,那可是让秦国都被迫言和的小国,尤其是那少梁奇兵,倘若说魏韩两国的联军堪称天下最强军队,那么秦国与少梁的联军,恐怕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摇着头离开了公孙衍的帅帐。
看着瑕阳君离去的背影,公孙衍面无表情,转头看向放在桌上的那个包裹。
而包裹内盛放的,正是东梁君的印玺。
“哼!”他冷哼一声:“区区一个弹丸小国……”
与瑕阳君不同,他并不认为少梁能在他魏国抵抗秦国的战争中起到什么帮助,与其让这个小国在魏秦两国间左右摇摆,还不如直接设一个河西郡,全部归于他魏国掌控。
不得不说,也亏得公孙衍并未将心中的想法告诉瑕阳君,否则瑕阳君绝对会严词反对——你灭了少梁,少梁的臣民不就投奔秦国去了么?到时候岂不是让秦国凭空得到了似东梁君、翟虎、李郃等能臣干将?
九月初九,大梁派使者至蒲阪。
在见到公孙衍后,那使者恭敬说道:“相邦,大梁已与韩国达成交涉,韩国已允诺让韩举助您攻打河西,不过……”
“不过什么?”公孙衍皱眉问道。
那使者犹豫了一下道:“不过,韩国拒绝对少梁国用兵,只协助相邦收复河戎国一境,甚至不包括夺回合阳邑。”
公孙衍惊疑道:“大王答应了?”
使者摇摇头道:“大王非常震怒,但韩国新郑的态度十分坚决,韩相申子直言,若我魏国侵犯少梁,他韩国的军队将立即撤军。”
“……”公孙衍皱着眉头捋了捋胡须。
事实上,他魏国其实早就知道申不害在今年四月末时去了一趟少梁,与少梁结成了某种同盟,这件事令魏王十分恼怒,但碍于当时秦军进犯河东,他魏国希望得到韩国的帮助,才没有为此与韩国撕破脸皮。
没想到韩国在维护少梁这件事上,态度竟如此坚决,不惜得罪魏王都要维护少梁。
那么问题就来了,倘若少梁的军队加入到了秦军一方,他魏军这边的韩军,是否会全力以赴呢?
“大王对我可有什么指示?”公孙衍正色说道。
听到这话,那使者回头看了看帐外,随即走上前一步,低声对公孙衍道:“大王假意答应了韩国,是故希望相邦先与韩国的军队一同收服河戎,然后再对少梁用兵。”
原来如此!
等到他魏韩联军击败了秦国再对少梁用兵,介时韩国难不成还敢为了一个少梁与他魏国撕破脸皮?
“我明白了。”
公孙衍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