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呐喊声中,梁姬转头看向李郃,漂亮的小脸上带着几许渴望。
李郃并没有让她失望,微笑着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虽说今日梁姬鼓舞士气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李郃口述教导的,但不得不说,梁姬确实表现地非常出色。
尤其是在大喊那句“我东梁仍在坚守”时,少女真情流露的哭声与哽咽,更是让这句话变得愈发的悲壮与豪迈,别说底下欢呼的士卒们,就连亲身经历东梁之战的李郃本人,亦不禁被梁姬想要表达的感情所感染。
“精彩!当真精彩!”
尹骘一边抚掌,一边带着王铮从不远处走来,毫不吝啬对梁姬的称赞。
一直以来,梁姬在少梁的存在感十分的低,一来是因为东梁君对她过于保护,二来梁姬本人对治理国家也一窍不通,或者说不感兴趣,因此以往的梁姬,就仿佛是深宅大院里的贵族千金,虽然才貌双全,但像尹骘、翟膺、翟虎等真正治理少梁的臣子,并不会太过于重视梁姬。
说得难听点,这几人看重的,仅仅只是梁姬的身份,而不是少女本人。
但经历东梁之战后回到旧梁的梁姬,却让尹骘刮目相看。
从旁,王铮亦是连连称赞。
梁姬又羞又喜,指着李郃说道:“哪有,都是李郃教我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
尹骘微微一笑。
他当然知道梁姬方才那一番话都是出自李郃的教导,但即便如此,梁姬方才的表现也当得起尹骘的称赞。
此时在他眼中的梁姬,才总算有了一点少梁国君的样子,虽然依旧十分稚嫩。
众人回到了南侧内墙的城门楼内,尹骘问李郃道:“李五百将,你打算几时带梁姬返回东梁?”
李郃尚未来得及开口,就听王铮在一旁惊愕地问道:“真要回去?我以为叔父……”
他口中的叔父,指的便是东梁君。
事实上,东梁君之前答应让李郃带梁姬前来旧梁,或许也未必没有借此机会想让梁姬先行离开东梁的意思,只不过那时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明说罢了。
甚至在李郃、梁姬等人启程前,东梁君也曾私下向李郃暗示过,暗示李郃可以在旧梁呆上几日,确保旧梁不失——这岂不就是有意延后梁姬返回东梁的日期么?若李郃留在旧梁,梁姬又怎么可能独自返回东梁呢?
不过李郃也未立刻做出回答,而是将这件事推到了梁姬身上:“那要看少君的意思。”
正如李郃的猜测,当他的目光看向梁姬时,梁姬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要回去的,我对东梁的将士许下了承诺,将与他们共同进退,只要尚有一人还在奋战,我便要返回东梁。……或许我做不了什么,只是给将士们弹弹琴,唱几曲民谣,但我要回去的。”
“可是……”
王铮刚想开口,却被尹骘抬手打断,只见这位与东梁君年纪相仿的旧梁大夫赞许地看着梁姬,点点头说道:“嗯,少君应当返回东梁……”
“尹老?”王铮不可思议地看向尹骘,却见尹骘看了一眼李郃,笑着说道:“有李五百将保护少君,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王铮看了眼李郃,倒也不再坚持,毕竟他也明白,梁姬确实应该返回东梁,他只不过是担忧梁姬的安危罢了。
见此,尹骘再次询问李郃:“打算几时返回东梁?”
李郃转头看向梁姬,见她也看着他,好似在等他拿主意,他这才回答道:“等旧梁抵挡住城外秦军的进攻吧。……城外那三五万秦军虽然是为威慑而言,但只要东梁不后撤,秦军必定会攻打旧梁,想办法从旧梁打开缺口。”
尹骘、王铮深以为然。
而此时在东梁城,秦军主帅嬴虔还站在南城门楼一带,眺望内城城墙上的东梁守军。
“居然不撤?居然敢不撤?”
他低声喃喃着,一脸匪夷所思。
他实在想不通,为何东梁城内的守军胆敢不后撤,难道东梁还要比旧梁重要么?要知道,若他秦军一举攻破了旧梁,立刻就能对少梁的国都少梁城展开攻击,虽说因为地理关系,东梁曾是少梁最繁荣的城池,但总不至于比国都还要重要吧?
或有从旁的卫士猜测道:“会不会是东梁识破了虔帅的计谋?”
识破?
嬴虔轻哼一声。
他嬴虔是什么人?是那种会用阴谋诡计的人么?他要用计,也是要堂堂正正地用计,用阳谋叫东梁乖乖就范。
时秦将公孙贾也在旁边,见此询问嬴虔道:“虔帅,要下令继续进攻么?”
嬴虔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微微摇了摇头。
别看东梁一带仍有十几万秦军,但嬴虔是真的不怎么敢再打东梁了——白昼他秦军发动进攻,夺下西城门、东城门与大片城郭,可夜里却又被东梁守军再夺回去,这种来来回回的阵地战,且不说有什么意义,单伤亡就让嬴虔难以承受。
毕竟少梁只是一个小国,并不是他秦国的宿敌魏国,倘若他秦国在少梁折损了太多的兵力,且不说会不会被天下各国嘲笑,单是日后对魏国用兵,就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魏国,那才是他秦国踏足中原所必须击碎的拦路石。
若非面子上实在抹不开,嬴虔都有心要与少梁谈和了,反正他秦军也已经攻下了河戎国,打开了攻向魏国河东郡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