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不救突然嘴角溢血,捂住了胸口。
“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若是一刻钟你没有解毒的法子,那么我不会再救你,我还会去屠了整个医仙一脉。”
刚说完,贺鸠脸色一变,也捂住了胸口。
“你才恢复神智,什么时候下的毒?医仙怎么会下毒?”
他的脸色泛灰,如同被烧得发白的木头一般。
范不救看了一眼阿宝,随后看看徐长安。
“拜托你了。”
说完之后,随即一笑。
“师叔你也会救人,怎么就笃定我不会下毒?”
贺鸠抬起了自己的手,看向了手心。
“你疯了,毒药放在了自己的头顶!”
随即看着手中的毒,顿时惊骇道:“掌门才能进去的密室,里面的‘难渡’?”
范不救点了点头。
贺鸠看着范不救,范不救并没有解毒的迹象,他就看着自己微笑,七窍渐渐流血。
“师叔,我知道您天纵奇才,掌门之位师公该给您的。但,这医师的行当从来不是以天赋为第一位的。”
“放屁,若没有天赋,有的人一辈子也学不会!”贺鸠喘着粗气,冷声道。
“师叔,他是我的传人,你看看他怎么样?”
贺鸠瞟了一眼阿宝,便回道:“一般,不好不坏!”
“我曾经也想找资质好的弟子,那人天生的药体,可他却不愿意和我学,你知道为什么吗?”
贺鸠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在我们离开赤岩山一路斗到此地我才想通。”
“因为我德行不够,为医者,救人之法固然重要。可没了‘德’和向善之心,技艺再高明,也不会成为神医。我派祖师爷刚开始也只是江湖上行骗的郎中,可最后成为了医祖,全是缘于一个‘德’字。”
贺鸠看着范不救,没有发话。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月儿似乎往下沉了一点。
“他啊,虽然天资一般,看似凶狠,可心却很善。”贺鸠不置可否,再度瞟了一眼阿宝。
范不救笑了笑,
便把阿宝的事全都讲了出来,贺鸠深深的看了一眼阿宝。若是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刚才他肯定不会救村民。
“师叔,你创立了毒一脉,我们医和毒斗了那么多年,我累了!”
范不救说着,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往后倒去。
可在他倒下的瞬间,手中掷出了一个瓶子。
贺鸠打开瓶子,闻了闻,随后吃下丹药,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范不救。
他急忙推着轮椅到范不救的身前,但此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唉!”这一辈子,他为了争掌门,为了“不公平”的待遇,斗了一辈子,师兄死在自己的毒下,他原本以为是自己的本事,如今想想,真是可笑。
他掉下了轮椅,这位范不救的长辈跪在了自己师侄的面前。
范不救丢给他的是解药,明明有两次机会,这位师侄能够杀死自己,可偏偏都放过了自己。
贺鸠落下了眼泪,朝着范不救的试题磕了几个头。
阿宝见状,便立马扑在了范不救的身上,喊着“老疯子”,阿宝哭得撕心裂肺。阿爸离开了他,阿妈也离开了他,现在就连对他好的老疯子也走了。
他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看到了贺鸠,想都没想,便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住……”徐长安没能阻止。
贺鸠费力的直起身子,泪中带笑。
“我终于懂了,你杀了我吧!为你师父报仇。”说着,闭上了眼睛。
阿宝咬着牙,跑到远处抱来了一个石头,将其高高的举了起来。
……
贺鸠没有等到石头落下,反而等到了阿宝的哭声,石头被他丢到了一旁。
“给我一个机会。”
贺鸠突然对着徐长安说道。
“我带他走。”说着,指了指阿宝。
“不去!”
“不和我去,不和我学本事,你一辈子报不了仇!你若想报仇,就毒死我!”贺鸠知道这孩子善良,估计激他。
阿宝听到这话,双目通红,看着徐长安。同时,贺鸠眼中带泪,还有一丝希冀,同样看向了徐长安。
最终,徐长安选择相信了他,点了点头。
阿宝转过头,咬着牙将贺鸠扶了起来。
“好,我一定毒死你!”
贺鸠坐在了轮椅上,阿宝推着他,朝着海边走去。
贺鸠虽然腿脚不便,但实力仍在,让轮椅和一个孩子在海面上奔跑,他还是做得到。
“谢谢!”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徐长安听到了一道声音。同时,一本书飞到了他的怀里。
徐长安低头一看书名,《毒经》。
“小沅……”远远的听到呼喊声,阿伯跑了过来,看到徐长安和小沅都没事,便松了一口气。
“搞定了没?”阿伯笑道。
徐长安也轻松了一些,眼前的程白礼,绝对不会和自己动手。他会去禀告,但没有夫子的命令,他不会擅自动手。
这一点,徐长安知道,通过刚才他的态度便知道了。
“没事了!”徐长安才说完,突然一道身影从海里蹿了出来。在徐长安猝不及防之下,一把将阿伯给抓住了。
“珠子拿来!”
傲天门的门主!
他朝着徐长安怒声吼道,伸出了手,脸上全是腥潮的海水。
“拿来!不然我杀了他!”他手持长剑,架在了阿伯的脖子之上。
徐长安看着他,他知道这珠子的重要性,但阿伯的命也重要。看着满脸担忧,大声呼喊的小沅,他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了珠子。
阿伯笑了,他就知道,这个小子不是无情无义之徒。
他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年轻的时候是个混账,偷鸡摸狗,欺负弱小。但,人老了啊,总该做一点不一样的事儿。
他不是修行者,可刚才珠子的威力他都看在了眼里,整个村子都因为它险些灭族。
看着自己“捡来”的少年拿出了珠子,他手肘一拐,打得这位傲天门的门主往后退了退。趁着这个机会,阿伯便跑了出来,可刚跑两步,一柄长剑刺穿了他的腹部。
程白礼看到这副情形,摇了摇头,便要走。
“圣徒大人,我把珠子拿过来,能保证我傲天门成为二流宗门么!”
傲天门门主头发散乱,如同入了魔怔一般。
“承诺一直有效。但……”
傲天门门主面色大喜,可程白礼的下一句话让他脸色一僵。
“你得保证你能活下来。”
说完之后,便飘然离去。
……
傲天门门主的尸体躺在地上,他眼睛睁得很大,死不瞑目。
他至死都不敢相信,那个少年身上浮现了龙鳞状的铠甲虚影,双目通红,自己连他的一剑都接不住!
小沅抱住了阿伯,阿伯颤抖的手抬了起来,抚摸着自己女儿的脸。
“别哭,我去找你娘。”
他气若游丝,缓缓的说道。
随后,看向了同样红着眼的徐长安。
“你的真名叫什么?浮尘,哪有父母会给自己儿子取这种名字。”
徐长安泪如雨下,想起了和老人在一起时的一幕幕,他和自己讲道理,宽慰自己,危险关头总站出来帮忙。
为什么这么好的老人,偏偏会牺牲。
“长安,我叫徐长安。”
阿伯抓住了徐长安的手,抓住了自己的女儿的手。他将两只手放在了一起,自己的手紧紧的捏着。
“小沅拜托你了。”他微微一笑。
“爹!”小沅的眼泪落到了他的脸上。
“别哭!”阿伯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脸庞。
“这是好事啊,我快要去见你娘了。”
随即看着徐长安,呢喃道:“好名字,好名字。”
“长长久久,平平安安,长安。长安,长长久久,平平安安……”阿伯嘴里不停的重复着这两句话,慢慢的闭上了眼,头一歪,没了动静。
天空之上,两颗流星划过。
……
长安。
夫子接到了密保,吐出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叹气,还是松了一口气。
“我的好徒弟啊,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