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爸找来一个拖拉机，把爷爷放到拖拉机里，拖拉机里面垫着很多稻草，然后放了两床被子，爸爸就拖着爷爷去县城医院里。

可是那晚上变天，下大雨，拖拉机也没有遮雨的地方，他们在这一路上，连找个躲雨的地方都找不到。

最后暴风雪很大，本来一天可以走到县城的，路上爸爸走了三天，他们原本带了一天的粮食，最后都吃光了，还没到县城，爷爷就扛不住又冷又饿冻死了。

爸爸没有法子，又开着拖拉机回家里，路上带着爷爷尸体又走了三天，来来回回用了六天的时间。

后来爷爷奔丧的时候，别人都说，爷爷那只是感冒，要是当时家附近有医生给治好了，退烧了，不用风雨交加的赶路，他们家距离县城要是近一点，要不遇到暴风雪，他爷爷不会走。

当年的小山其实已经不小了，他什么都懂。

他看到爸爸趴在棺材上嚎啕大哭的时候，爸爸带着爷爷去县城回家，来回折腾了六天，这风雪交加的夜晚，是爸爸陪着爷爷的尸体，把他往家里拖。

要不是家里在大山里面，要不是家里距离县城太远了，爷爷就不会死，爸爸也不会哭的那样撕心裂肺，充满了自责。

可是爸爸也没有错，作为儿子，为了给父亲治病，他卖掉家里粮食猪羊，带着钱去县城，想让爷爷活下来。

没想到路上会雨夹雪，而且因为路上不好走，原本一天可以到县城的路程，硬是变成了三天，中途他还被那泥石流隔断了一天时间，那个时候是他用手搬动石头，生生的开出一条路。

通往县城医院的希望之路。

是爷爷熬不住了，在拖拉机上又冷又饿有又病，饥寒交迫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有时候小山躺在地下室的床上，就曾经想过，要是爷爷现在哪怕和他一起住在地下室，他哪怕背着爷爷，最慢也就一个小时，就可以走到医院去。

给爷爷治病。

爷爷就能活下来了。

甚至他会做梦，梦到爸爸躺在床上，他急匆匆的把爸爸送到医院去，不用三天三夜，只有一个小时，或者一块钱的公交车十几分钟就好。

就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把爸爸送到医院去，在这里的医院，不要说一个小小的感冒，他甚至看到过很多昏迷的瘫痪的老人，送到医院后，也能被搀扶着出院。

这差距太大了，所有小山觉得自己哪怕捡垃圾吃，他也要留在这个城市里。

说不定有一天，他还可以把父母给接过来，等他们有什么病痛的时候，可以不用像爸爸带爷爷看病那样，最后趴在棺木上嚎啕大哭。

“继续找工作吧，希望明天有人会给我一份工作！咳咳咳……”

小山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赶紧起来喝了一杯水，然后心底很慌。

最近咳嗽的越来越厉害了。

按照他的记忆，他的病情应该是严重了，可是看病要钱，他没有钱了，他得赶紧找一份工作，然后拿到钱后就治病，等有收入了，他这个病应该可以治好的。

可以，工作，去哪里找，有几次人家面试后，看到他这模样都让他回去，甚至有几次他都开始上班了，但是却没有过试用期，就被辞退了。

一个有病的身体不好的职员，谁也不想要，哎！

小山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觉得头很疼，真的很疼呀，去哪弄钱，才能有钱交房租，甚至有钱治病？

他都在想，要不要问一下隔壁的那个洗车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