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说,崇祯帝觉得孙元化是登州兵变的罪魁祸首,罪大恶极,不除之难解心头之恨,于是令东厂立刻拿人,把孙元化和张焘即时归狱,等待发落。
现在不知道孙元化有没有成功离开北京城。
东厂番子的毒辣向来天下闻名,若是孙元化被他们抓住,再次投入诏狱,这辈子甭想再出来了。
“给这位大人封一封银子,重一点的。”徐光启勉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吩咐官家:“请他到厅里喝茶休息。”
“简大人还等我回话,下官就不坐了,徐大人告辞。”书办很懂事,拿了银子还吃什么茶,当即就拔腿走人。
徐光启独自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走了几个来回,最后站定在窗前,望向窗外的一潭池水,荷叶正绿,荷花正艳,柳树上飞鸟鸣叫,花香飘荡,但徐光启听来,却更添了几分忧郁。
“官场艰难呐……”他抬头望天,白云悠悠万载恒远,正如他的心情,空荡荡的,等到低头时,眼中满是愁意:“孙元化在皇上眼里,定然坐实了若干大罪,我身为他的老师,当然脱不了干系,这官呐,看来做不长久了。”
他自嘲般的摇摇头:“若是等到皇上下旨,不如趁早自己辞官,还能保全名声,不然灰溜溜的下台,白白惹人耻笑。”
又想了一阵,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他也不犹豫,干脆坐在了书桌前,提笔开始写辞疏。
他不想干了。
“官,当然是做得越大越好,要是能当上首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才是读书人最好的归宿。”
在北京城的另一边,李标的宅子里,几个人正在一间宽敞的屋子里座谈。
李标微笑着看向穿着一身锦袍便装的司礼监随堂太监曹化淳,说道:“不过曹大人不一样,你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实在令人羡慕。”
“李大人说什么呢,这话可不能乱说。”曹化淳嘴上说不要,心里却很受用,假意不悦道:“我只是内监一个普通臣子,上头还有掌印跟秉笔,无权无势,何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哎,皇上的恩宠,比什么都强。”李标哈哈大笑:“曹大人一句话,就把骆养性绞尽脑汁蒙骗皇上的奸计捅穿了,可见皇上对你的信任简直无以复加,我等羡慕羡慕啊。”
“这是皇上信任我,跟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相干的。”曹化淳得意的也笑起来:“想当年,皇上还是信王的时候,我就跟着他了,这么多年下来,吃了多少苦头,好不容易才守到云开雾散,皇上念旧,自然对我这样的老臣子有所偏袒,不过内监是皇上的家臣,哪里及得上李大人这样呼风唤雨的宰相,不知李大人的羡慕因何而来?曹某不懂啊。”
“曹大人就别谦虚了,孙元化这奸贼被再次法办,都是曹大人一力所办成的,说一句恭维的话,理所应当。”钱龙锡打断两人的相互吹捧,笑道。
“是极,秒啊,理所应当四字曹大人完全当得起的。”李标嚷起来:“孙元化死定了。”
“其实孙元化人并不坏,并非十足的恶人,说起来,他也算是清流,与我等同根同源,他坏就坏在他的老师身上。”钱龙锡叹口气:“我们查过了,徐光启的女婿是福建澎湖游击聂尘的副手,也就是说,徐光启才是夷州军痞的背后靠山,里头错综复杂的关系,有山一样重的利益,徐光启位高权重,却甘愿陷进去,可见他已经背离了读书人的底线,贪欲深重,不把他扳倒,就奈何不了夷州军痞,所以,孙元化必须死。”
曹化淳听明白了,点点头道:“皇上要我下江南巡视,里头还有一层深意,就是考量福建上次剿灭水师大捷的真实性,查查究竟是不是真的大捷,两位大人,我对福建一点不熟悉,应该如何做呢?”
“曹大人不要急,这件事我已经替你考虑了好一阵了。”钱龙锡胸有成竹的说道,双手展开:“且听我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