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破之,将军不是正在做吗?”沙舒友突然笑了:“将军出手,花大钱去福建赈灾,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沙大人以为这样做值得吗?”
“那要看将军怎么想了。”沙舒友的笑容很复杂,眼神里藏着很深的东西:“将军认为值得,就值得。”
聂尘随之一笑,并不搭话。
话里机锋,两人都不道破,沙舒友这些年跟着聂尘,眼界开阔了,所想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他本在大明官场受排挤,一腔怨气,现在在聂尘手下大展手脚,能力得到全面发挥,脑子里当然有了聂尘若是越做越大,自己也会水涨船高的念头。
沉默片刻,聂尘望着窗外的桂花树,悠悠的道:“说了这么多,沙大人,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你觉得大明的气运,如何了?”
“大明开国两百余年,已是垂垂暮年,纵观史书,能立朝超过三百年的,只有宋朝,不过宋分南北,若是分开来看,也不及三百年。”沙舒友开口就是大逆不道的话,一点没有惧色:“将军说大明气运,在我看来,这气运本是虚无缥缈的,没法论及,说它有就有,说它没有……”
他奇怪的笑起来:“它就突然没了。”
“改朝换代这种事,读书人怎么看?”聂尘漫不经心的问。
“改朝换代,讲究顺应大势,大势来了,当然是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这种事非人力所能改变,读书人通读史书,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孔子说忠君爱国,难道读书人就不应该成就死节吗?”
“死节是大义,但也有死节从来岂顾勋的说法。就是说,忠于君主是为了获得功勋,从这一点来看,为新朝效力,也是一种死节。”
聂尘笑起来:“这是矛盾的。”
“不矛盾,将军,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沙舒友正色道:“忠君忠君,忠于谁,为谁死,都不矛盾。江山姓什么,谁的天下,并不重要,为谁打江山才重要。”
“那么国家呢?”聂尘追问:“国家在读书人心中,又是怎样的?”
沙舒友很奇怪的看向聂尘:“将军,家国家国,打下天下后就是家天下,换个姓氏国还是国,只不过换了一个坐天下的人,忠君既是为国,这是一码事。”
“若是外族呢?”聂尘道:“比如蒙古人,他们来坐这天下,又当如何?读书人还会为他们效力吗?”
“这就不一样了,中华泱泱,岂能胡人外族欺凌?外族坐不稳的,元朝以武力取天下,不到百年就土崩瓦解;宋时辽国、金国连宋朝的国都都抄了,却也不敢在中原立国;蛮夷马上为王,但治理国家,却不行的。大明读书人不会为蛮夷效力。”
聂尘静静的听着,不时点头摇头,然后说道:“这是你个人的想法,却只是对了一半,不然元朝时那么多为蒙古人做事的汉人,他们难道不懂道理吗?他们懂,却依然为外族做事,这就说明在读书人心中,忠君爱国,并不是绝对的。”
“败类哪朝哪代都有,将军说的是。”沙舒友无法辩驳,只能赞同道。
“不过我觉得大明朝的败类,绝对冠绝历史上任何朝代。”聂尘站起来身,在屋里走了两步:“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
“将军为何这么说?”沙舒友也是读书人,他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因为逐利啊。”聂尘笑,继续走:“当读书人开始做生意,他们的本性就会变了,有句话讲得好,有奶便是娘,谁给的利益多,他们就跟谁走。”
“这……”沙舒友不同意。
“算了,不说深了,来,沙大人,你帮我想想,若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在福建构建我们的势力,官场上哪些位置应该着力去收买,朝廷里又有哪些关节需要去打通,这方面你是行家。”
聂尘走到桌案边,推过一张纸,指指笔:“时间不等人,我们要抓紧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