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十兵卫错愕的看看他,又仔细的瞧了瞧冲进来的那群人,这回他看清楚了。
“都停下,是自己人,是自己人!别开枪!”他认出来了,跑在前面的那个人,一身甲胄,满身黑烟,不是聂尘还能是谁?
院子里残余的幕府兵本来已经准备玉碎了,闻声纷纷一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进来的人穿的衣着,还有使用的兵刃,没有一处像自己人。
田川昱皇已经蹦出去了,他苍老的身躯在残酷战斗的摧残下本来已经累得瘫软,连铁炮都举不大动,此刻却仿佛焕发了无穷的力量,大笑着跑着过去,抱紧了第一个进来的聂尘。
“贤婿!贤婿!”他没口子的乱喊。
“田川先生,翁先生,你先撒开!”聂尘两手拿着短铳,只能举着两手抗拒,把激动的老头儿奋力往外推:“先撒开,先撒开!打仗呢,别这样!”
田川昱皇的鼻涕眼泪糊了聂尘一脸,他宛如一个即将崩溃的怨妇,突然看到远道归来的老公一样兴高采烈,完全不顾体统,也丝毫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只是抱着不撒手:“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没想到回来得这么及时,哈哈哈哈哈!”
郑芝龙目瞪口呆的定在了后头,他恍惚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字眼。
大哥是这老头儿的贤婿?
聂尘被田川昱皇纠缠得无可奈何,半藏门外还有上千的叛军环伺,他实在没空平和的与之交谈,说了对方又不听,于是只好大力的一推,却不防将田川昱皇像袋土豆一样推倒在地。
然后将两只短铳插进腰间,腾出双手,扭头喊道:“如刚才一样,门口五丈以内建立防线,刀盾手在前,鸟铳手在后,虎蹲炮在刀盾手间隔中放置,马上就位!”
喊声嘹亮,众人却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
不止是郑芝龙等人,柳生十兵卫等幕府兵也傻傻的看着他,看着在地上挣扎的田川昱皇。
刚才这一幕太惊悚了,田川昱皇的举动太出格了,聂尘的反应太有趣了,剧情太突然太狗血了,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几秒钟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
郑芝龙舔舔嘴皮子,厉声喊道:“都聋了吗?龙头的命令没听到啊!”
“是!”团丁们这才回过味了,忙不迭的返身做事。
聂尘过去将田川昱皇扶起来,老头儿瞥见柳生十兵卫等人鼓着眼珠子看着自己,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冒失了,脸上红了一红,但旋即就恢复常色,咧嘴笑道:“聂君,你怎么来了?”
聂尘当然不能说实话,而是沉声道:“我听闻德川将军噩耗,本来是特意过来吊唁的,途中听说有叛军作乱,所以赶紧带了甲兵前来帮忙,等下田川先生和柳生先生可要我帮在忠长大人面前解释一下。”
田川昱皇一怔:“解释什么?”
“我擅自带兵入京,逾越法度的事。”聂尘也是一怔,觉得田川昱皇今天太反常了。
“逾越法度?忠长大人?”田川昱皇的脸色变得更加古怪,他长叹一口气,拄着铁炮哑着嗓子道:“聂君,你还不知道,忠长大人,已经遇刺身亡了,尸体就摆在里面的屋子里,凉透了。”
“什么?!”聂尘大惊,双拳紧握在了一起,脑子里如被雷击,在那一刹那,一片空白。
田川昱皇接下来的话,在他耳中如天外梵音,似隐似无“九条氏在德川将军死去后,趁机作乱,不但刺杀了忠长大人,还围攻天守阁,要将我们一网打尽。现在连天皇御所也被他们攻下,要扶持德川家光上位继承将军大权,我们一步错步步错,一切都完了。”
聂尘心中,空白之后,又如一团乱麻,毫无头绪,随之一个念头跳了出来:完了,德川忠长死掉,倭国再无我的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