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盾手没有耽搁一秒钟,刀子刺进抽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完成的,利落得好像刺了一个草垛。
“八格…..”
倭人垂死之际骂出的脏话没有说完,就软软的瘫了下去,抽刀的刀盾手已然回身,下一个倭人武士接踵而至,哇哇叫着,如出一辙的举刀腾空跃下。
时间仿佛重复,刀盾手再次举盾格挡,“八格”的骂声于是又一次响起来。
一百多个刀盾手,紧紧的维持着半圆形的队列,一招一式的举盾格挡、挥刀疾刺,好像日常训练一样,动作毫不花哨,却有效得惊人。
如果有例外,那就是郑芝龙这个莽子。
他没有盾,双手持刀,招式大开大合,刚猛无比,所到之处鸡飞狗跳,左右两个刀盾手似乎跟他很有默契,往往是郑芝龙跳出去劈砍几下又跳回来,两人立刻拥盾上前掩护,两张盾牌像两扇大门,关上了水火不侵。
短短的一个照面,一波倭人被刺得灰头土脸。
“蹲下,鸟铳手准备!”
后面的聂尘已经装填好了短铳,抖抖手腕,将两只遂发短铳端了起来,大喝一声:“前后轮射,预备~”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在并不宽阔的阵列中能传递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于是前排的刀盾手几乎同时挥盾,将面前的倭人扫荡开来,然后一齐伏地。
后方的鸟铳手已经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倭人,有离得近的,枪口就快抵到对方的鼻子上了。
“砰砰砰~”
又是一轮铁弹飞舞,近前的倭人一齐在枪声中颤粟身体,弹丸从前面进去时是个小洞,从身后出来时是个大洞,血如飞箭。
“啊啊啊啊啊~”
倭人的惨叫响且天空,呈围攻之势的倭人武士群,前排又是一波人倒了下去。
“退,上!”
聂尘的口令简单有力,第一排鸟铳手有序的退了下去,第二排站了上来。
以聂尘手里的短铳枪声为号,排队齐射的火枪整齐得好像一杆枪在开火一样。
就是声势很能震慑人心。
远远的,九条忠诚脸都白了,再厚的家底,也禁不住这样的损耗,死去的每一个武士,都是花大价钱养出来的,死的都是银子。
“不能这么打了!”他咆哮起来,对立花三成。
“武士退下,调铁炮足轻过来!”立花三成倒也灵活,立刻转变战法,他已经发现,河边的那群人不是容易对付的善茬了。
那些还趴在天守阁墙头上冲里面打枪的铁炮手,被叫了下来,只是九条家虽然贵为倭国地位最高的五摄家之一,还是前两家之一,但地位不等于实力,高高在上的菩萨远不如土地爷管用,九条氏的领地不大,收入不高,所以养的铁炮手也比较少,全用在围攻天守阁了,数量不超过五百人,而且用的原始火绳枪。
随着几声响亮的笛声,潮水般涌上的武士队伍又潮水般的退下,空留一地狼藉,死去的人自然不动,未死的却还躺在地上呻吟惨叫。
“检查武器,收拾伤员,准备再战!”聂尘舔舔发干的嘴唇,下令道。
“倭人就这么退了?”郑芝龙意犹未尽的道,他刀子上全是血,身上也血淋淋的,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倭人的。
“不会,他们在调整,下一次,可能就是鸟铳手上来的。”聂尘凝视远方,在那里,嘈杂的倭人们在列阵,大队火枪手匆匆而来,站成了一排。
“我们都把动静闹得这么大了,里面的德川忠长怎么毫无反应呢?”郑芝龙奇道,他看着火光中的天守阁,非常纳闷:“难道他们看不见这里发生的事?”
他扭头看向聂尘:“我们要在这里坚持多久?靠我们这点人,很难消灭对面的倭人,他们人太多了,要是全都掉头过来跟我们干,我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聂尘没有说话,默默的低头给短铳装弹,炙热的枪身摸起来滚烫,连续发射后已经到了极致,于是他把短铳举起,让风来冷却。
“鹰司孝子说,我有个儿子在里面,守在这里,天守阁的压力就会小一点,救天守阁,等于救我儿子。我们坚持的时间长一刻,德川忠长的时间就多一刻,德川秀忠在江户经营多年,遍地心腹,再蠢的败家子也不至于一天就败光,我觉得可能叛乱发生得太突然,幕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罢了,多争取点时间就好了。”
听了聂尘这话,郑芝龙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用一块布,擦拭苗刀血槽中的血渍。
“鹰炮冷下来了吗?”聂尘问。
“好了。”几个浑身大汗的炮手答道,他们从河里打来一桶桶的水浇在炮身上,费了不少劲。
“继续打,瞄着倭人叛军堆里打。”聂尘冷冷的用短铳指着远处的倭人足轻队伍:“打死一个,我们就轻松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