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卜加劳先生(2 / 2)

“正直也要看在什么问题上正直了,奇正相依,有时候好坏不是表面上看得出来的……”聂尘嘴角浮出笑意,他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走吧,去营地,瞧瞧郭怀一这阵子找到了什么好地方。”

郭怀一选的营地地址,在村子边上,靠近山岭一侧,沿着一条小路,就能进入丘陵地带。

这是一片空地,看得出是伐木而成的,周围视野开阔,足以建筑房屋,一条溪流从山上流下来,可作水源。营地三面临山,一面沿着来路不远就是鸡笼港,交通便利,又不处于易攻难守的平地,只要善加规划,就是一处筑城的好地点。

“这地方不错,可以好好整理利用。”聂尘在营地中转了一圈,夸赞道:“郭华义眼光不错。”

“还不是你给他定的调子说得清楚。”郑芝龙看看已经建好的一排木房子,又看看后头山崖底下的那个深邃的岩洞,洞口立了木栅,安了大门,道:“那个洞子倒是可以储藏银子。”

“洞是有底的,里面没有暗河,的确是放银子的好地方。”聂尘道:“房子也建得不错。”

“这些房子都是那些荷兰俘虏建起来的,郭怀一说他们现在很老实,做工做得非常卖力。”郑芝龙道:“大哥一份契约就把他们绑得老老实实的。”

“将来这里就是我们的鸡笼城了,建设夷州的第一步,就从这里开始!”聂尘拍拍郑芝龙的肩:“将来南安亲友过来投靠,你也有个地方安置,不必送到倭国去看矮子们的脸色。”

郑芝龙呵呵的笑,道:“辛苦这么些年,终于有了个自己的窝子,大哥,可得好好盘算盘算。”

两人说说笑笑,在空地上商量开了,不一会,郭怀一就带着第一辆装银子的车子吱吱嘎嘎的开了过来,车子的轮子都快要崩溃了,足见车上的银箱之重。

快要压沉定远号的银子,一天的时间是根本不可能搬得完的,以后的半个多月的时间来,天天都在搬,聂尘就住在岩洞口的木房子里,一边盯着,一边与郑芝龙、何斌等人策划鸡笼城的设计。

“城可以先不大,但一定要留出足够的空间,方便今后新的建筑立起来。”

“官署在中间,左右是府库和兵营,有事可以及时调遣,也能随时调配物资。”

“城墙一段一段的构筑,现在没有人力去开采石头,就用木栅,以后人口多了,再外包砖石内用夯土。”

“田地的开垦必须加大,不然将来人口一多,粮食不够,就来不及了。田地都开水田,水利灌溉要先建起来,占城稻在广东一带推广很开,可以托跑那边的船带一些回来。”

“团练也要练起来,从村民当中选取忠厚老实的,忙碌农事之余,可以操练阵法武艺,开始人数不一定要多,不过一定要有。”

“山里的山民不开化,常常下山抢村民的粮食衣物,必要时要进山搜一搜,即能让他们害怕,不敢再来骚扰,也能抢来一点人口,还能收拢鸡笼的民心。”

每一天,他们就坐在木房子外的简陋桌子边上写写画画,一齐商议,大家都没有建设城市的经验,无非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在众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在大城市里打过转,多少知道一些城市常识。

坐久了,又一齐起身,走路上山,在附近山头上驻足观望,描绘地形,指手画脚,将鸡笼的山川地形全都映入脑中,郭怀一的海鹰在头顶翱翔。

第十六天上头,镇远号的银箱终于搬完了,何斌当天中午就搭乘这条船返回平户,临行前,他和聂尘躲在屋子里说了好半天,嘀嘀咕咕的,没人知晓内容。

沙舒友得知镇远号要走,从早上开始就等在码头上了,抱着个小包袱,眼巴巴的望。

最后看到走的是何斌,聂尘依然进山去忙规划,他才悻悻的离开。

村长对沙舒友的态度一天比一天好,郭怀一时不时的也以地主的身份请他吃饭,甚至郑芝龙也过来搭腔,说些二不挂五的话,请教一些问题,比如治理城市之类的。

沙舒友虽然是个提刑知事,却是官宦世家出身,老爹当过福州本地一个府的府丞,从小就饱读经纶,只不过不是任何一党,所以一直未逢伯乐,还倒霉的逗留在夷州荒地,运气一时无双。

所以跟郭怀一、郑芝龙这些人交流,他心中虽然不屑,但自尊心依然令他有问必答,将这些人的问题答得头头是道,毫无破绽。

“这人是个人才!”郑芝龙回到聂尘身边,下了定语,钦佩的竖着大拇指:“朝廷不重他,是朝廷的损失!”

“是吗?”聂尘笑成了眯眯眼,眼神闪烁,大概又在琢磨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第二十天头上,鸡笼港来了一条船。

平托满面春风的从船上走下来,他带来了成批的米粮、农具,这都是聂尘拜托他弄来的。

“聂先生,船上还有五百杆火绳枪,从马尼拉运来的,佩德罗总督替你争取了好久。”平托笑着说道,看得出来他跑这一趟收入很丰厚:“下个月还有几条船过来,装载了更多的火枪,以及你要的匠人。”

“那太好了。”聂尘热情的跟他握手,拉着他往岸上走:“这些枪要运到平户去,那边正在打仗,我能用它们换取很多的利益。”

“不止是枪,我记得聂先生说要想要炮和船。”平托边说话边笑的时候,嘴角的胡须一翘一翘的很有趣,胡须打了蜡,像个钩子一样可以挂衣裳。

“怎么,佩德罗还能给我弄来炮和船?”聂尘眼睛都亮了。

“船不行,我们在远东没有船厂。”平托遗憾的应道,不过转身将身后一个白人招了过来:“但是有炮,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白人走过来,微微欠身,向聂尘施礼。

聂尘注意到这是个英俊的金发男子,年龄大约三十岁左右,一身体面的花边大领子外套,下面一条紧身裤,穿着皮靴,看起来很利落,腰里挎着佩剑。

标准的欧式贵族,聂尘心中下了判断。

“这位是我们葡萄牙最为名气的铸炮世家卜加劳家族的新一代代表,曼努埃尔.卜加劳先生。”平托介绍道:“他家的卜加劳炮厂,就在澳门,你应该听说过。”

“好像……是啊。”聂尘这才记起,在澳门西面,望洋山山脚,的确有一片建筑,不过当时没有刻意去留意,所以并不是很清楚那是什么,原来那里是葡萄牙人的炮厂。

但这不妨碍他露出欣喜的表情,眼珠都在放光。

“卜加劳先生的祖父,伯多禄.卜加劳六十年前在澳门开设了卜加劳铸炮厂,生产的产品供应很广,世界上多数国家都用过他们的炮,当我对他提起聂先生需要炮时,曼努埃尔很感兴趣,他觉得值得为此跑一趟。”

平托笑着说,退后一步,让聂尘和卜加劳面对面的站立。

“你好,尊贵的聂先生,佩德罗总督说,您是值得交往的朋友。”卜加劳殷勤的再次鞠躬。

聂尘则是大笑着,把他的手握了又握,像是握住了一尊渴望已久的现世菩萨:“尊不尊贵不敢说,但是,交往是绝对值得的!卜加劳先生,你需要银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