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蕃人,难免与我们东方人不同。”松浦镇信意味深长的看向李旦身后,在那边,颜思齐和聂尘正被李旦的人围在当中,享受英雄一样的欢呼:“你的手底下,颇有能人啊。”
“大人见笑了,都是些不成器的家伙,赢得侥幸,侥幸啊,哈哈哈。”李旦舒舒服服的谦虚着,下巴仰得高高的。
松浦镇信:“.…..”
李旦想起了什么,笑了一阵又把下巴低下来,拱手道:“大人,荷兰红毛鬼与我们的梁子越结越深,今天这事想必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今后在平户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他们再来挑衅……”
“这件事我来处理,毕竟今天的事我也有责任,若早一些干涉,也不会酿成最后的祸端。”松浦镇信面无表情的说道,言罢起身离开:“李佬自去休息吧。”
李旦带着笑意,目送松浦镇信在家臣武士的簇拥下消失在帷幕门口,这才转身,朝向自己的人。
这一会功夫,刚才还在狂欢的人群已经变得沉默,以聂尘和颜思齐为首,正将被约翰重拳打死的汉子用布幔裹身,收拾妥当,准备稍后送回平户城去。
气氛沉闷压抑,大家都低垂着头,站成一个圈子围着尸体,聂尘站在中间,用低沉的嗓音说着什么,李旦站的远,听不大清。
只是看到所有的人在他讲话的时候都默不作声,不时点头,颜思齐见缝插针的帮腔,远远看去,好像聂尘是众人的头目,颜思齐是副头目。
而自己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
李旦胸中的喜悦在这一刹那顿时淡了不少,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他慢慢度步,有心想听听聂尘在说什么,却没走几步,就被人看到,紧接着人群就一齐向他涌来。
“你们在说什么?”他没法听,只好提问。
众多伙计管事纷纷七嘴八舌的回答。
“李爷,黄大哥死得太惨。”
“他还有三个儿女要养活,家里也没有什么产业,今后可难了。”
“聂尘说,要给他捐款。”
“我们觉得这样很好,都是自家兄弟,不扶持一把今后我们遭了祸事,如何是好?”
“捐一点是一点,都是心意。”
李旦听得目光闪烁,看着没有说话的聂尘,面色沉重的问道:“是你的主意?”
“是,黄大哥子女尚幼,在平户无亲无故,不帮衬着点,他们孤儿寡母的,很难活下去。”聂尘坦然答道:“我想大家众人捡柴火焰高,今后他的家眷就是我们的家眷,帮黄大哥抚养他们成人。”
颜思齐在旁边抢道:“对,我们商量好了,今后若有人横遭不测,我们都按这个法子来,一人有难众人支援,都是兄弟,必须相互扶持!”
他的话得到热烈的响应,李旦的手下们竟然全都叫起了好,有人喊出了聂大哥、颜大哥的口号。
李旦被喊声包围,眯着眼盯着聂尘好半天没有说话,等到喊声慢慢消停,他才露出欣慰的笑容,伸出双手冲虚空一招:“好!黄师傅是为我李旦而死,我责无旁贷,从此以后,他的一家老小花销开支,都由我来负责,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他家里饿着!有我一件衣穿,就不会让他家里冻着!”
“好!李爷仗义!”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聂尘和颜思齐也鼓起了掌,冲李旦拱手道谢。
那样子,仿佛他俩就是死去的黄师傅家属。
“现在,都去休息,晚上我们自己吃饭,明天一早出发。”李旦招呼众人道,又令人把死去的黄师傅抬走妥善处置,明天差人送回平户。
结果上去抬人的,又是聂尘和颜思齐,两人一前一后把死者扛在肩头,在众人的簇拥下慢慢离去。
李旦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幕,面色变得不那么愉快起来。
他知道,从此以后,自己身边这些人的心里,有些东西树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