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有尖利的哨声响起,纷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人头汹涌的勘定所足轻来了。
这帮人比颜思齐还暴力,上来就架起了铁炮,掩护挥舞铁尺的足轻上来拿人,棍棒拳脚,将颜思齐等人放倒在地,再一一上绑。
聂尘自然也被绑上,押到了勘定所。
松浦诚之助是从歌舞伎町连滚带爬一样赶回来的,因为跑得太快,他差点策马撞上了一乘轿子。
作为平户最高的刑名防卫司法官员,诚之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肝都颤了几颤。
荷兰人被灭门,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传出去,东印度公司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刚刚才颁发出通商赦令的幕府又会作何感想?将荷兰商人视为平户两大支柱之一的肥前国守松浦镇信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将来继承家主的竞争指不定都会被蒙上阴霾。
更要紧的是,荷兰人在自己的地头上出事,那一份挂在荷兰船上的收益恐怕会受影响,那可是自己的家底啊。
一想到这些,松浦诚之助头大如斗。
他没好气的冲入勘定所,咬着牙想先毒打一阵闯祸的明人再审讯。
用刑的地点就在后院山墙边,颜思齐现在跪着的那块地方。
铆足了力气,松浦诚之助捏着皮鞭,喝令带上第一个家伙。
聂尘被两个人架着带到他跟前,两人对视,彼此都认出了对方。
“你?!”
“我。”
聂尘初初不明白为什么松浦诚之助看到自己时那么震惊的反应,不过下一刻,他就知道了。
诚之助犹犹豫豫的下令左右给聂尘松绑,将他带入了屋子里,蔽退了旁人,只有两人独坐。
“这是长海大人临走时,托我交给你的东西。”松浦诚之助根本没想到长海大师的朋友会是李旦商行的打手,只道聂尘是个卖面的商人,于是从一个华丽的盒子里拿出那柄折扇递出去时,还满脸的不相信,样子有些恍惚。
聂尘也有些恍惚,他固然没有料到,长海和尚在松浦诚之助心中的地位如此的高,居然连杀人大案都不管了,先把东西给了再说。
吞了一口唾沫,聂尘对日本国师的身份,又有了更深的理解,简直地位超然啊。
一个徒弟都这么显赫,如果是真的天海和尚来了,只怕这个松浦诚之助会五体投地的拜服,根本不敢抬眼看人。
既然松浦诚之助忌惮长海和尚,想必也不敢对自己怎样。
想到这里,聂尘的胆气足了,慌乱的心情一下镇定下来,脑子里疯狂的转,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展开折扇,一手秀丽的字迹映入眼帘。
“《越人歌》?”聂尘皱眉,默诵上面的字。
片刻之后,聂尘的眉头依然紧皱,他不明白长海写这些诗歌要干什么,是离别馈赠吗?
“喂,东西我给你了,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松浦诚之助粗声打断他的思索,额头青筋暴起的问:“原来你是李旦的人,你们为什么要去荷兰商馆寻事?还杀人烧房,是不是李旦指使你们这样干的?”
聂尘眼睛眨巴两下,没有立即回答。
诚之助焦躁起来,一迭声的问:“是不是李旦知道我跟荷兰人有交易,故意如此?平户代官松浦健和李旦交好,他又和我在竞争家主继承之位,是不是他也有份?你说啊,你是长海大人的朋友,我不会为难你,你只需照实说就行了。”
聂尘有些无语,心想你这种审问法,人犯没交代你全交代了。
想了想,他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松浦诚之助笑道:“勘定大人,你想发财升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