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傅青山的心情格外的好。
虽然曾经的院落已经没办法用来赏月喝茶了,但后山无人居住的院落还有很多,他现在自然也是找到了另外一个没有人的院子。
学宫秋招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大部分他想要安排进来的人也已经步入了正轨,他手下的学生们也很争气,这大概是作为老师最幸福的时候了。
桌案上摆着刚刚煮好的茶水,此刻虽然已经是深夜,夜风微凉,但他依旧还是穿着晚夏时的那件单衣。
他有些放松的把整个人陷进躺椅里,惬意的观赏着天上的月光。
傅青山很少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休息,除非是下雨下雪,不然他不会待在房间之中。
大多数时候都是躺在院落之中,带着他那一个旧躺椅。
若是冬天就在院中升起火堆,旁边温上一瓶烧酒,躺在火堆旁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但此刻,沉重的敲门声打断了夜空的宁静。
“是傅卿吗?快进来吧。”
傅青山早已看穿来人的身份,没办法,那一深一浅的脚步声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
傅卿也并没有客气,他伸手推开了这处院落的门。
当门打开的时候能感受到有尘土落在他的头上,似乎傅青山的进出根本就没通过这道门。
“数院傅卿,见过山长。”
稍微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傅卿对着那个躺在院落中央椅子上的老人行了个礼。
“小傅卿,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傅青山的语气带着慵懒,似乎再过上一会就能睡着。
傅卿的心里却是暗暗叫苦。
后山的院落何其多,大多时候他都是伏在门缝边才能看到其中是否有灯光存在。
“啊,有些事情想找山长确定一下。”傅卿回答道。
“不必拘谨,这里只有我们爷孙两个,无需多礼。”傅青山微微抬起一只眼睛,看向了傅卿的方向。
“要不要来喝口茶?”他坐起身,提起了一边的茶壶。
虽然这里只有傅青山一个人,但他的习惯便是准备两份茶具,和另外一件崭新的躺椅。
“不了不了,我今天到这里是为了问些事情。”傅卿低头摸索,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这个是外院弟子李通通给我的纸条,我想您应该知道这个邀请者的身份。”傅卿一边靠近躺椅一边说道。。
当傅卿把纸条摆在傅青山的面前时,傅青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什么?这个是……”他接着桌案上零星的烛光,辨认着纸条上的字迹。
“楼外楼?时间是明天?”他呢喃道。
“听李通通同学说,这个邀请我的人似乎对招女婿有些过分的狂热,我想若是在学宫门口见到过我的样子,应该不会起这种心思才对。”
傅卿说着,便把纸条放在了桌案上。
既然傅青山要他不必拘礼,那他可没必要端着学生的架子了。
“所以你在想,会不会是我把你给卖了?”傅青山皱着眉头问道。
傅卿露出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但他眼角的怀疑已经向傅青山说明了一切。
“怎么可能!我是盛京学宫的大山长,这种事情我怎么会做?你再这样我可是要告你诽谤的!”傅青山拍着桌案说道。
似乎是巧合,又或者是必然,那张纸条被他重重的拍上了天空,却又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摇曳的烛火之上。
纸是极软的宣纸,在对烛火来说就像是天空中落下了久违的干柴。眨眼之间纸条已经被烧的干干净净。
看到纸条被火焰吞没,傅卿的表情更加丰富了起来。
“那您的意思是,是那个富商自作主张看上我的咯?”他试探着问道。
傅青山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十分坚定,看不出半分心虚。
“或许是因为周星云太优秀了,哪位富商自觉自家姑娘配不上人家呢……”院落里沉默了许久,沉默到傅青山感觉到有些压抑,他便自己打开了话匣子。
听到傅青山这句话,傅卿也是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基本上确定,自己就是被傅青山卖掉了。
他的记忆除了在鄂城的那段时间比较模糊之外,其他时间段都相当的清晰,当初在考试的时候他很清楚的感觉到了来自学宫大门对面的,那家酒楼上的目光。
现在想来,当初应该不是一道目光,而是两道。
而且十有八九便是傅青山和哪位不知名富商的目光了。如果不是,那他怎么又知道周星云是和他一同进入考场的呢?
最重要的是,那家酒楼的名字,便是叫楼外楼。
虽然不及红衣坊那般声势浩大,但放眼整个盛京,也算是一顶一的酒楼了。
能在这个酒楼里搞到一个好位子的,绝对不是什么一般人。
“那……您对我有什么忠告吗?”傅卿低声问道。
既然傅青山想要隐瞒此事,他还是借坡卸驴的好。就算得不到那个富商的身份,还能退而求其次,从傅青山口中得知一些注意事项。
“嗯,到那边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行了,这方面,我相信兄长教了你不少。”傅青山微微品了一下手中的茶。
“茶叶还不错,你要不要尝一口?”
“不了,我怕我万一觉得好喝,成天脑子里都是那个味道。”傅卿摆了摆手。
“成天想喝,但是又喝不到这名贵茶叶,多难受。”傅卿低声说。
听闻此言,傅青山撇了撇嘴。
“你这像什么话,人穷还能穷一辈子吗?你马上就是要去见有钱岳丈的人了,底气能不能硬一点?”
“您还真觉得我这个样子人家能看得上我啊?”傅卿笑着指了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