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炉上逐渐冒起了蒸汽。药汁在收缩,整个屋子都充满了药香。
“这种药喝酒没事吧?”傅卿问道。
“没事的,喝了酒还对药的吸收更有帮助。”女人低头控着炉温说道,“但是不能喝太多,串了味道就不好了。”
一边的妞妞已经坐在了椅子上,不停的抠着坛子的泥封。
“在福源楼的时候,老板有跟你说些什么吗?”女人突然问道。
这时傅卿才想到那个中年书生给他的信件。
他在腰间的包里翻了翻,把那封没有署名的信件拿了出来。
“那里的掌柜给了我一封信,说要送给这里药坊的老板。”
“这里就我一个人,拿给我看看吧。”
傅卿把信件递了过去,女人接过信件后并没有拆封,而是先放在鼻尖闻了闻。
“药煎好了,趁热喝掉吧,那边有瓷碗。”
简单跟傅卿说了一下注意事项,她转过身,拆开了信封。
傅卿自然不敢含糊,他赶忙从角落的饭橱里拿出一个卖相还算不错的瓷碗,手忙脚乱的盛起药来。
妞妞闻到了药香,也放下了手里的坛子。
她刚刚已经把泥封拆掉了,也没管有没有容器,直接把头探了进去,小口小口的嘬着甘甜的酒液。
“妞妞,要喝药了。”
妞妞接过瓷碗,刚煎好的药有些烫,她吹着碗的边边小口小口的喝着。
趁着妞妞喝药的空挡,傅卿再次打量着眼前的小药坊。
这里似乎真的没什么人来了,墙角挂着成片的蛛网,地面上满是尘土,只有女人经常走的过道上还算干净。
女人现在似乎也不开药坊了,专心在门口卖她的桃花酒。
“看你的打扮,应该也是个书生吧?”女人突然问道。
“不算是,不算是。”听闻此言,傅卿连连摆手道。
“没考过功名,算不得书生的。”
“算不得吗……”女人喃喃道。
她展了展手里的信件,傅卿眼尖,虽然只有一瞬,但也看到了信上开头隐约写着“亲爱的……”
果然这俩人是一家的么?就连店铺的名字都一样是福源呢。
“书生就非要考了功名,才能算是书生吗?”她又问道。
傅卿有些头痛了,看这女人的想法,怕是不问出什么来是不会罢休的。
“不考功名的话,为什么要做书生?我不考,所以不算呢。”他摊着手说。
女人听闻,也跟着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他应该也不算是书生了。”她喃喃的说。
“姐姐在问的是酒楼老板的事情吗?”妞妞突然问道。
傅卿心里暗道不妙,妞妞喜欢听故事他是知道的,现在突然插嘴,显然是闻到了故事的味道。
“嗯,算是吧。”女人慢慢的折起信件,重新放回信封里。
她打开柜台里的橱子,很随便的把信封塞了进去。
而让傅卿惊讶的是,橱子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信封,有的因为放的太久了已经发黄,还有的皱皱巴巴的像是被水浇透后晒干的产物。
信封无一例外的都没有署名,但这么一看,至少有一百多封。
“怎么,对信的内容很感兴趣吗?”女人感受到了傅卿的视线,回头问道。
“没有没有,我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习惯。”傅卿连连摆手,眼前的女人不像是个好惹的家伙,他可不想多生事端。
“可是妞妞很感兴趣。”此刻椅子上又想起了妞妞的声音。
她看不到女人的样子,自然也不会像傅卿一样多想。
为了方便喝药,妞妞已经把兜帽放了下来,女人转头看向妞妞的时候瞳孔缩了缩,似乎在惊叹着妞妞的容貌。
“还真是个精致的姑娘。”
女人慢慢的走到了妞妞的面前,看着妞妞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睁开,她皱了皱眉头。
“小姑娘,你看不到东西吗?”她疑惑的问道。
“看得到的。”妞妞摇着头,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傅卿就是我的眼睛。”
听闻此言,女人又把视线转到了傅卿的身上。
傅卿无奈,摊了摊手。
“我是个算命的,有个戏法能更改梦境,这里的景色,我都可以在梦境里具现出来。”
“怪不得你会带着这样的姑娘出来。”女人点着头说道。
对于一个瞎子来说,能在梦里感受到真实的世界,就是很大的幸福了。
在傅卿到来之前,妞妞只能通过触觉,听觉和嗅觉来感受世界,所以她的世界是一片黑暗,但却是五脏俱全的。
“既然你有这种本事,那不如来给我算一卦?”女人问道。
“就当是我给你们煮药的报酬了,怎么样?”
傅卿的嘴角抽了抽。
他刚刚看过女人的命星了,结果并不乐观。
虽然现在她依旧站在这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她的命星已经如同风中残烛。
这种事,傅卿不敢说。
毕竟你跟一个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人说你赶明儿就要翘辫子了,人家不把你摊子砸了才怪。
老头子曾经说过,遇到这种命星的人,还是直截了当的说,算不了最好。
毕竟你直说的话,一顿打是免不了的,但往好了说的话,人家第二天要是真的翘辫子了,那你这名声就砸了。
“算不来,算不来,小生才疏学浅,算算天气农时还行,真要给人算命还是差太多了。”傅卿苦笑着,连连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