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慧明看了看残破的杀虏堡，问道，“堡里情形如何？可有伤亡？”

王继谟道，“鞑子攻打杀虏堡五日，堡里军民奋勇抵挡，杀敌千余，自身也有三百多伤亡。”

“嗯，还好！”刘慧明一挥鞭，指了指大门，“进去看看。”

刘慧明见守御千户刘迁几次想开口说话，但是最后一句话也没说，知道他有话要说，便打发王继谟去接管缴获的物资，自己好仔细问问堡里的情况。

刘迁见王继谟走了，忙上前行礼道，“先生在上，学生刘迁终于又见到您了……”

刘慧明让人把他扶起来，问道，“你这一次守堡有功，当赏啊！”

刘迁便把自己如何奋勇杀敌，如何想与官军前后夹击，全歼蒙古鞑子的作战计划说了一遍，最后才委屈巴巴地道，“学生想把学堂里学的知识用在堡里，奈何王总督一直不准，真是憋煞学生了！”

刘慧明听完他的唠叨，拍着他的肩膀道，“王总督这样安排没错！你们堡里兵少，不宜出战，守住城池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打仗，以后有的是机会。”

“是，末将遵命！”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刘迁还是接受了刘慧明的教导，现在细想起来，自己当时确实太冲动了。

刘慧明又道，“我说过‘上兵伐谋，其下伐交，其下攻城’，难道你忘了？”

刘迁有些摸不着头脑，刘慧明挥了挥马鞭，“走，去你们堡里看看，正好有事交给你去做。”

刘迁大喜，忙加入了斥候的行列。

刘慧明来到厚实的黄土夯筑的城墙下，穿过包着青砖的城门洞，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不禁在心中叹道，“太穷了，真是太穷了！”

这些人到现在为止还穿着单衣，部分人连裤子都没有，有一件羊皮袄的就是有钱人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他见过很多穷人，但是北方边境的穷困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杀虏堡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官员来过，这半个月里先是来了一个总督，紧接着又来一个三边督师，真是大大地开了他们眼界。

刘慧明这个督师没什么架子，比较好说话。还不时说一两句俏皮话，惹得大伙大笑不止。

刘慧明问了一些百姓当地的情况，发现很多人都吃不饱饭，冬天的主粮竟然是榆树皮，家里几个人才能穿一件冬衣，他鼻子一酸，差点儿就落了泪。

“把刚剥下来的羊皮和牛皮分一些给了他们，让他们拿去做衣服过冬。”刘慧明吩咐道，“老百姓的日子实在太苦了，本督如何忍心？”

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刘慧明来到城墙上视察防务，发现城墙虽然经过修整，但仍然残破不堪，前几日留下的战斗痕迹清晰可见。

想起先前刘迁汇报的情况，杀虏堡几次遇险，差点儿就被攻破了，要不是守军拼死抵抗，现在这些百姓别说过冬了，连命都没有了。

刘慧明想起了制砖机，把刘迁叫过来吩咐道，“京城有一种制砖机，你知道吧？”

刘迁在北京时就听过制砖机的事，闻言忙道，“听说过，听说过。”

刘慧明道，“我一会儿给你写个条子，你开春以后去弄一些来，一定要尽快把堡垒修起来。”

刘迁忙答应了，刘慧明想起这些吃草根树皮的百姓，又交待道，“你去的时候，去找工部主事宋应星讨一批玉米和土豆、番薯的种子来，开春的时候劝老百姓都种下，秋天就可以不饿肚子了。”

正说话间，杜云来报，拒虏堡千户周世德押送部分粮草来劳军，随行的还有卫大公子。

刘慧明忙回到刘迁的守御千户所接见了他们。

刘迁听周世德讲完互市之事，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问道，“咱们刚和他们打了一仗，现在又要和谈，他们如何肯应？”

周世德道，“刘兄弟过虑了，经此一仗，大明威势已成，正是合议的好时机啊。”

卫德敏也道，“不错，以打促谈，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又转向刘慧明道，“阁部容禀，我已将此事报与父亲知晓，父亲也极为赞同此事，特命学生全权负责。”

刘慧明嗯了一声，道，“这事我就全部交给你们了，谈好了再跟我汇报就行。”

忙完了互市的事，刘慧明又把张家玉叫来，一起写请功奏疏，正奋笔疾书之时，田维胜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道，“大人，京里有急报送来！”

刘慧明见送信那人已经跑得快虚脱了，脸上布满了风霜侵袭的痕迹，胯间一片殷红的血迹，知道有重大事故发生，忙问，“快说，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那人递过来一封信，断断续续地道，“老，老爷，大事不好！钱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