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回答的回答,却令得沙一梦忍不住的欣然一笑,旋即闭目养神,疯狂的吸收着周围浓郁的天地灵气。
另一边,暖炉上的铜壶冒着浓浓水汽,壶盖跳动,发出呜呜哒哒的金属清脆之音。
断臂老头儿从一茶罐中取出了干燥的雏菊花,同时捻来一些绿茶的茶叶,分别放在身前的两盏茶杯之中。
“无言公子,师从何人呀?”断臂老头儿笑呵呵道:“老头子只是好奇,是谁家的弟子竟能在如今这个世道那般轻松的就接下老头子的一剑,放心,只是问问,不会去寻仇的。”
无言温和笑道:“施主,你可识得大日如来?”
“大日如来?”断臂老头儿嘀咕一声,摇头道:“这是尊师?”
无言笑着摇头,“施主,又可曾听说过西方极乐,灵山大雷音寺?”
断臂老头儿摇头似拨浪鼓,摘下铜壶不怕烫,“未曾听说过。”
无言继而有问,“那施主可曾知晓迦楼罗?”
断臂老头儿依旧对此闻所未闻,只是沏茶,将茶盏推至怪人面前。
无言笑道:“既然施主对此一无所知,那贫僧也便无需再向施主道出一二,毕竟不识,又无心真的向善崇佛,亦无一颗善心,施主,贫僧无言欲普度众生,不知你可愿被贫僧度?”
“何为度?”断臂老头儿皱眉问道。
无言道:“放下执念,六根清净之时,便为度。”
断臂老头儿似是来了稍许的兴趣,追问道:“何为六根?”
无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笑道:“眼,耳,鼻,舌,身,意,此乃六根。以达远离烦恼的境界便为佛门中六根清净,喻,放下任何欲念。”
断臂老头儿眨眨眼,问道:“若放不下欲念呢?”
无言问道:“哪种欲念又是施主此生所念念不忘,无从割舍放下的?”
“色。”断臂老头搔首笑了笑,“老头子就这一个爱好,若放不下,是不是就无从度我老头子?”
无言心平气和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世间万物众多,切勿贪恋,今天是你的,明天也许就是别人的,何必为一时之欲,而惹太多俗世烦恼?”
一问一答,无论问些什么,这怪人总是能够不假思索的道出他所认同的理念,但这些并不能说动执念太深的老头儿,更何况他也有他的解释和道理。
断臂老头也是听烦了,顿时没了兴致,指那盏推至怪人身前的茶盏,道:“无言公子说了这般多的话,可有口渴之意?”
无言笑答:“口渴要喝水,肚饿要进食。若施主是以这口舌干燥引出口渴欲望的话,贫僧可舌不干,口不燥。若施主只是想要提醒贫僧,口渴就要喝水,那贫僧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闻言,断臂老头儿拍腿哈哈大笑,“无言公子倒是坚守心中之道呀,老头子这是自己打了自己一嘴巴子。”
然后他举杯,突然的肃穆,向前微微探身,道:“这世间由后土开创轮回,故此有一处名为万物生灵皆惧怕而又不得不踏入的地方,那里名为地狱。老头子的茶,少有人敢肆无忌惮的饮用,皆是怕提前一步断了阳寿,入了那万物皆恐的地狱。那既然无言公子不惧,便随了自己方才所言的‘恭敬不如从命’吧?”
话罢,他朝着怪人面前的那盏茶跳了眉头,随即自己一口饮尽自己的这杯茶,旋即茶盏重重拍案,老眼目不转睛盯着对方依旧安然静坐,仿若视死如归的怪人。
未曾多瞧身前茶盏,无言温和浅笑,兰花指捻载茶盏,端与鼻尖之下深嗅这菊花之甘,绿茶之清,赞了声,“真乃人间极品也。”
话音落罢,轻呷一口,似品这茶入口之味,不忍暴殄天物,然后入肚,大口一饮而尽,茶见底,轻柔舒缓如闲淡之云,柔和轻放盏。
“好胆量!”断臂老头儿再为其续上一杯,此杯不满,仅仅为半,沏茶时不动声色,却有流萤飘絮的尘粉飘进这半盏茶中,笑问道:“无言公子,这盏茶直通地狱,你可依旧是‘恭敬不如从命’?若是你能一饮而尽,今日这庆华山第五关,便是你所护之人过关之时,只可惜,必有一人要留与此地。”
无言端茶举杯,吹去热气,轻嗅茶香,无奈颦眉,“可惜了。”
说着,便欲要一饮而尽。
可就在这时,断臂老头儿的手已按在其手,肃穆再问一声,“无言公子就不怕入那世间皆畏的地狱?”
无言云淡风球,浅浅笑道:“施主,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一饮而尽罢,茶盏未曾平稳轻柔放置案前,无言一口浓黑鲜血喷出,继而双手合十,闭目念起了《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断臂老头儿愣容与那血迹之上。
那是一朵莲花,周遭所溅血点,皆为一片片的莲花花瓣。
此一时,断臂老头儿脑海中不由的已回当出多位闯关之人的身影,实力不如,留这一茶过关,在其点明此茶通向地狱之时,所有人皆举杯不饮,贪生怕死。
最难忘者,那位束着银质蝉翼冠的女娃娃,她口口声声说着哪怕是死,也要让诸位师兄能够被妖途医圣涯辰所医治。可是真当她端起这杯直通地狱的菊花茶时,她亦是犹豫不决,最终停步不前,泪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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