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辽军统帅兀颜光,明面上无视被俘的儿子兀颜小将军,心下却是挂念。手下将领岂有不知。
只见辽兵阵中,无移时,把樊瑞一骑马送出阵前来。这里也牵一匹马,送兀颜小将军出阵去。两家如此,一言为定。两边一齐同收同放:樊瑞回寨,小将军也骑马过去了。当日两边,都不厮杀。林冲退兵回寨,且与樊瑞贺喜。
林冲在帐中与诸将相议道:“辽兵势大,无计可破,使我忧煎,度日如年,怎生奈何?”
呼延灼道:“我等来日,可分十队军马:两路去当压阵军兵,八路一齐撞击,决此一战。”
林冲道:“全靠你等众弟兄同心僇力,来日必行。”
许贯中道:“两番撞击不动,不如守等他来交战。”
林冲道:“等他来,也不是良法,只是众弟兄当以力敌,岂有连败之理!”当日传令,次早拔寨起军,分作十队,飞抢前去。两路先截住后背压阵军兵;八路军马更不打话,吶喊摇旗,撞入“混天阵”去。听的里面雷声高举,四七二十八门,一齐分开,变作“一字长蛇”之阵,便杀出来。林冲军马,措手不及,急令回军,大败而走,旗鎗不整,金鼓偏斜,速退回来。到得本寨,于路损折军马数多。林冲传令,教军将紧守山口寨栅,深掘濠堑,牢栽鹿角,坚闭不出,且过冬寒。
却说副枢密赵安抚,累次申达文书赴京,奏请索取衣袄等件,因此朝廷特差御前八十万禁军鎗棒教头,正受郑州团练使,姓王,双名文斌,此人文武双全,颇有威名,将带京师一万余人,起差民夫车辆,押运衣袄五十万领,前赴宋先锋军前交割,就行催并军将,向前交战,早奏凯歌。
王文斌领了圣旨文书,将带随行军器,拴束衣甲鞍马,催攒人夫军马,起运车仗,出东京,望陈桥驿进发。监押着一二百辆车子,上插黄旗,书“御赐衣袄”,迤逦前进。经过去处,自有官司供给口粮。在路非则一日,来到边庭,参见了赵枢密,呈上中书省公文。赵安抚看了大喜道:“将军来的正好,目今林节度被辽国兀颜统军,把兵马摆成“混天阵”势,连输了数阵;头目人等,中伤者多,现今发在此间将养,令安道全医治。林节度扎寨在永清县地方,并不敢出战,好生纳闷。”
王文斌禀道:“朝廷因此就差某来,催并军士向前,早要取胜。今日既然累败,王某回京师,见省院官难以回奏。文斌不才,自幼颇读兵书,略晓些阵法,就到军前,略施小策,愿决一阵,与林节度分忧。未知枢相钧命若何?”
赵枢密大喜,置酒宴赏,就军中犒劳押车人夫,就教王文斌转运衣袄,解付林冲军前给散。赵安抚先使人报知林冲去了。
且说林冲在中军帐中纳闷,闻知赵枢密使人来,转报东京差教头郑州团练使王文斌,押送衣袄五十万领,就来军前催并进兵。林冲差人接至寨中下马,请入帐内,把酒接风。数杯酒后,询问缘由。
林冲道:“自蒙朝廷差遣到边,上托天子洪福,得了四个大郡。今到幽州,不想被番邦兀颜统军,设此‘混天象’阵,兵屯二十万,整整齐齐,按周天星象,请启狼主御驾亲征。林冲连败数阵,无计可施,屯驻不敢轻动。今幸得将军降临,愿赐指教。”
王文斌道:“量这个‘混天阵’,何足为奇?王某不才,同到军前一观,别有主见。”林冲大喜,先令曹正,且将衣袄给散军将。当日中军置酒管待,就行赏劳三军。
来日结束,五军都起。王文斌取过带来的头盔衣甲,全副披挂上马,都到阵前。对阵辽兵望见宋兵出战,报入中军。金鼓齐鸣,喊声大举,六队战马哨出阵来。林冲分兵杀退。王文斌上将台亲自看一回,下云梯来说道:“这个阵势,也只如常,不见有甚惊人之处。”
不想王文斌自己不识,且图诈人要誉,便叫前军擂鼓搦战;对阵番军,也挝鼓鸣金。
林冲立马大喝道:“不要狐朋狗党,敢出来挑战么?”说犹未了,黑旗队里,第四座门内,飞出一将。那番官披头散发,黄罗抹额,衬着金箍乌油铠甲,秃袖皂袍,骑匹乌骓马,挺三尖刀,直临阵前;背后牙将,不记其数。引军皂旗上书银字,大将曲利出清,跃马阵前搦战。
王文斌寻思道:“我不就这里显扬本事,再于何处施逞?”便挺鎗跃马出阵,与番官更不打话,骤马相交。王文斌挺鎗便搠,番将舞刀来迎。斗不到二十余合,番将回身便走。王文斌见了,便骤马飞鎗,直赶将去。原来番将不输,特地要卖个破绽,漏他来赶。番将轮起刀,觑着王文斌较亲,翻身背砍一刀,把王文斌连肩和胸脯,砍做两段,死于马下。
林冲见了,急叫收军。那辽兵撞掩过来,又折了一阵,慌慌忙忙,收恰还寨。众多军将,看见立马斩了王文斌,面面厮觑,俱各骇然。林冲回到寨中,动纸文书,申覆赵枢密,说王文斌自愿出战身死,发付带来人伴回京。赵枢密听知此事,展转忧闷,甚是烦恼,只得写了申呈奏本,关会省院打发来的人伴回京去了。有诗为证:
赵括徒能读父书,文斌殒命又何愚。平时夸口千人有,临阵成功一个无。
梁山军于是坚壁不出。辽军来攻了两次,却被梁山军深沟高垒,火炮犀利,击退了去。
辽国狼主问辽军大统帅兀颜光战事,兀颜光禀道:“宋军尚未力竭,兼之火炮凶猛,强攻则我军损伤必大。如今天气转冷,量那南蛮子如何能受得住,不些天必然要走。那时我军全面追击,必叫他有家难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