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湖里永远离不开酒馆,酒馆就是小江湖。
有抽着旱烟的老者,感叹人心不古,世道越发的艰难;也有刚背起行囊的少年,认为这是最好的时代,憧憬灿烂无比的前程。
“爷爷,你说大宗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境界?”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双眼饱含期待,看着桌子对面的一名年过七旬的老者。
老者给少年夹了一筷子肉,说道:“这谁说得清。当年这个境界还叫天榜,世人得知的天榜之战,也不过六次罢了。”
“天榜?就是那逆贼王薄设下的榜单?”少年不屑的道:“传闻低估了武圣门下九大仙子的武功不说,连宋缺大宗师也能看错,有何权威可言。”
老者呵呵笑着,满脸慈爱,说道:“那时候武圣有个绰号,唤做‘荡世真仙’,谁能揣度他之武学境界?他横空出世以来,世间所有的大宗师之战都与之有关。
第一战在洛水,与宁道奇真人乘船在江心,第二战与武尊毕玄战于晋阳,第三战与毕玄战于草原,本就是浅尝辄止,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况且,当年看过那三场决斗的人,大半已不在世间。
第四战与奕剑大师傅采林、第五战与邪王石之轩,都是两人择地独斗,无人知晓。
只有第六战在大庭广众之下,可当年那些人不是身居高位,就是远赴西方,偶尔露出个一鳞半爪来,也叫人摸不着头脑。”
少年嘀咕道:“那也不能差得太多啊。”老者笑道:“九位仙子里头,要么不已武功显于江湖,要么默默无名,甚至还有那么两三位,根本就是毫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谁能够料到有后来那般成就?
至于宋阀主,毕竟岭南偏僻,数十年不履中原,初始能排在前五之列,已经是知世郎高看一眼。若非武圣一再推崇,后来也决计到不了地榜第一。”
少年若有所思,问道:“这么说来,那天地玄黄榜,还很有几分公正了?”
“自然。”老者点点头道:“若非如此,怎会引起轰动。数年之间,为了榜上排名而争斗的江湖好汉,死了不知道有多少。
我记得大周一统天下之前的那一期,上榜人数,已然由巅峰时候的千五百人,剩下到六百余人,这还是后面有补充过的。
虽然死的那些,有许多是卷入诸侯逐鹿纷争里头,可就拿一半人数而论,此榜引发的灾祸也十分惨烈。”
老者说着,脸上现出一些惊恐神色,显然是对那段江湖争斗心有余悸。
少年察言观色,吞回准备询问对方当年排名的想法,连忙说道:“都过去啦。陛下一统天下,这榜单就形同废纸一般。十二年前,宋大宗师随李太保北征突厥,刀劈毕玄,更令榜单权威落地,无人问津。
六年前,王薄贼心不死,于辽东长白山聚拢江湖败类,相助高丽反抗朝廷,以至于陛下震怒亲征。高丽国除,王薄自己也落得个身死族灭,天下就再也不会有什么天榜地榜的了。”
老者如何猜不到少年的安慰之意,笑着附和道:“是了,都过去了,人老就喜欢啰嗦些以前的事。”
少年笑道:“爷爷哪里算老?王太傅八十余,设立国学、州学、郡学与县学后,仍旧孜孜不倦的推行乡学,据称要让天下稚龄儿童都有书可读。
屈太尉端坐巴蜀,镇压不臣之余,还逼迫得吐蕃诸部上表向陛下哭诉求情,若非北面大患甚于南面,恐怕吐蕃早就荡然无存了吧。”
他说到这里,眼睛里头冒出星星,说道:“不过我最佩服的,还是沈太师,非但武功了得,为天下第一,文也足称圣人,据王太傅作文澄清,科举之法便是出自其手。
陛下以文庙祭祀孔圣,太师也立在六圣之列。嗯,据传太师本是先秦之人,如此说来,或可是儒家弟子也不一定。”
老者笑笑,一点他的额头,说道:“你恐怕更为佩服另外一点吧。武庙里头,太公望居左,沈大宗师居右。呵呵,倒也都是大周之太师。”
“隋炀未亡,太师已然明见天下局势,比肩武侯之隆中对;其后从天下数十股势力里头,挑选出并不如何出彩的陛下,授之以武功兵法,使之如荆山之玉,脱石而出。”少年抢答道:
“李太保亦是他从江淮军中一小卒里头提拔,抢先一步占据竟陵,大周才获得争天下的资本。屈太尉早就归心,北拒唐公,南定巴蜀。
包括大周现下的兵制与兵法,无不出于太师之手,武圣之名,名副其实!”
说道激动处,少年站起身来,漫吟道:“功名但凭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我辈男儿,习文练武,不正是为了博取功名,报效朝廷么?现下北虏未定,南蛮尤在,正是我辈奋起的大好时候。”
“说得好!”那屋内但凡是三十往下的青年与少年,齐齐附和,愈发热烈的讨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