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素知张胖子贪嘴好吃,之前曾陪伴叶枫在少林寺修习易筋经之时,对于少林寺中那些清淡无比的饮食就颇有微词,满腹牢骚,于是笑道:“你们在杭州城中有什么事可干?无非是你不惯这里粗茶淡饭,贪恋杭州城的美食,故而流连吧?”
他的这番话本是打趣,却不料张胖子脸色一整,说道:“这一回你却错了,我们留在杭州城中,确实是有要事要办。”
叶枫看他说得认真,不由得心中大奇,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张胖子这时候却卖起了关子,神秘的一笑说道:“人人都说老四你是天下第一的聪明人,你不妨猜上一猜?”
叶枫见他故弄玄虚,便不再搭理他,转身与仁山大师作礼告辞。
看到叶枫不搭理他,张胖子急得抓耳挠腮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连声催促着叶枫赶紧猜。
解祯亮则是见惯了他二人斗嘴,微笑着站在一旁并不言语。
叶枫对张胖子正色摇头道:“不猜,你爱讲不讲,反正我对于你们在杭州城中的那些个风流韵事一点也不感兴趣。”
张胖子面露得色:“这回你可猜不到了,我们在杭州城做的绝非什么风流韵事,而是大快人心的大好事!”
叶枫满面的不相信,也不答话,转头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张胖子看叶枫丝毫不以为意,顿时大感无趣,无奈的说道:“好吧好吧,那就告诉你好了。你可还记得之前我们在杭州城之时听说的那个周老铁周新被冤杀的事情?”
叶枫闻言一愣,脚下慢了下来:“你说的是被人诬陷而屈杀了的,外号冷面寒铁的周新周大人?”
张胖子说道:“除了这个周老铁,还会有别人吗?话说这个周新当初被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诬陷,说他在浙江任上贪赃枉法,欺压当地百姓和大小官员,而主动战锤作证指认他的,就是那个曾是他弟子的黄县令。”
叶枫点点头,这件事他曾听说过,当时心中也是感到极为不忿,像周新这样铁面无私,刚正清廉的官员,实在是不多见,要说他贪赃枉法,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
张胖子有
些义愤填膺的说道:“要说这个周老铁又冷又硬,像一块寒铁一样毫无人情味,这我相信,但是要说他贪赃枉法,分明就是诬告!更何况指证他的还是他曾经的学生,如此丧尽天良,陷害自己的恩师,浙江的百姓对于这个黄县令无不恨之入骨。”
这时候,张胖子的神色忽然一变,说道:“幸而苍天有眼,这位丧尽天良,靠着陷害恩师而加官进爵的黄县令,被任命为了一州大员,却在赴任的途中,路遇一伙盗匪行劫,不但被劫去了所有财物,连他自己也被盗匪所杀,尸首吊在树上,曝尸荒野,都发臭了才被人发现,也算是遭到报应了。”
叶枫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张胖子想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那些所谓的盗匪,是你们向隆平侯张信借调的军士假扮的吧?”
张胖子也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就如同小孩子恶作剧却被当场抓住了一般的尴尬,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们先是借故和隆平侯张信叙旧,留在杭州城中,我还不清楚你们?你们和隆平侯张信之间有什么旧好叙的?”
“刚才你又故弄玄虚的声称你们干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大好事,接着又说起了那出卖恩师,陷害忠良的黄县令的可悲下场,如果这样我还猜不出来,那我就真的是个傻瓜了。”
张胖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不错,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向隆平侯张信借兵做下的,说起来那隆平侯为人还真不错,我们把周老铁冤死的真相告诉他之后,再告诉他我们已经打听到了那个黄县令赴任的路线,人家二话没说,立马把身边的护卫兵士借给了我们,真够意思。”
叶枫皱着眉头说道:“你们这也叫做了件好事,你们冒充盗匪,劫杀朝廷命官,这就是知法犯法!你们这样不择手段的做事,和他这样的奸臣恶徒,又有什么区别?”
张胖子似乎没有料到叶枫会这样说,面色一变,有些恼怒的说道:“这个黄县令为了升官发财,不择手段,连自己的恩师都要陷害,这样的人渣就算当上了一州长官,难道就会幡然悔悟,洗心革面?只怕反而会为祸一方百姓而已。”
“我们这样做,不过是为百姓除此大害而已。我们不杀他,你难道还指望着天降灾祸报应于他?或者是朝廷忽然改了态度,皇上忽然圣明起来,为周老铁平反,杀了这个狗东西?”
“你去打听打听,浙江境内的百姓听说这个黄县令的下场之后,有谁不欢欣鼓舞,有谁家不焚香祭天?百姓们都说是老天开眼,恶人终有恶报,难道我们替天行道,替百姓除害,这样做错了吗?”
叶枫垂下头,有些无言以对。
张胖子说得不错,像黄县令这样的恶徒的确是死不足惜,他们这样做也的确是为百姓除了一害,大快人心。
对付这样的恶人,老天的报应是指望不上的,那朝廷呢?
只要天下有朝廷,有官员,就迟早会出现像纪纲这样的奸人当权,有了当权的奸臣,身边就一定少不了像黄县令这样的趋炎附势,不惜出卖自己的良心和灵魂的小人。
历朝历代,这样的人物从来不曾缺少过,然而当权的奸臣往往都是春风得意,而真正下场悲惨的,却大都是像周新这样刚正不阿的忠义之士。
可是历朝历代以来,像周新这样的忠义之士却从来也不曾畏惧过,没有犹豫过,总是前仆后继,或许这样,才是他们最值得人们尊敬和佩服之处。
张胖子他们究竟有没有做错?
叶枫心里这一时之间,也有些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