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缙叹了口气:“宜之兄,你身为太子詹事,经常与太子见面,连你都不知道,我们又如何得知呢?”
蹇义神情一凝,说道:“不错,此人必定是太子身边之人,才能掌握太子的行踪,把整件事安排得滴水不漏。我怎么先前没想到?”
解缙点点头,看来蹇义这只老狐狸想通了,太子当日进宫面圣本就事出突然,如果不是太子身边的人,怎么可能掌握他何时进宫,何时回府,从而安排杀手在半路伏击,假意刺杀?
所以此人必定是太子极为亲近的身边之人,或者,或者就是太子自己?
蹇义摇摇头,不可能,这个想法太可怕了。
太子从小敦厚仁孝,所以百官才会大都支持他,他绝不会干出此等阴险狠毒,谋害手足的事情的。
绝不会!
蹇义脸上刚才的得意之色此刻已经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惊惧与惶恐,自己一直在竭力支持太子,为了稳定朝局,为了江山的安定,太子的性情和人品都是不二之选。
可是,自己真的了解这个太子殿下吗?
他感觉额头上沁出了颗颗冷汗,抬头看了解缙一眼。
解缙仿佛能猜出他此刻心中所想,面色平静地对他点了点头。
书房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没有一点声音。
过了许久,蹇义忽然摇头道:“不对啊。”
解缙问道:“有什么不对的?”
蹇义一面沉思着一面缓缓说道:“解兄你当初为了册立太子,仗义执言,因而得罪了汉王一党。这一年多以来,你又因数度参奏汉王久居京城,不去就藩,有违建制,从而引得皇上不悦,恩宠日减。满朝皆知,你是一心维护太子的良臣。”
解缙点点头,表示他说的不错。
蹇义眉头皱了起来:“既然你和眼下陷害汉王的阴谋无关,如此说来,刚才令公子提到的那封密信也绝非解兄手笔,自然是有人苦心伪造,以此嫁祸解兄?”
解缙还是点头道:“正是如此。”
蹇义双眼满是疑惑的说道:“如果策划构陷汉王阴谋的人是为了太子,他又怎么会伪造这封密信来陷害同样是维护太子的解兄你呢?”
解缙看来也被问住了,摇摇头一脸的茫然。
一直没说话的胡广这时抬头说了一句:“是不是因为私怨?”
要知道,解缙为人恃才傲物,经常参奏他人过失,得罪了朝中不少的臣子。要说有人因私怨而设下此计报复解缙,也不是没有可能。
解缙笑了笑,心中暗想,我当然没有你胡广兄聪明。
这胡广平时为人小心,行事缜密,参奏他人从不在殿前当着众人之面,总是等到散朝后私下见皇上密奏,于是多年来朝中上下竟无人知道他与皇上究竟说了些什么。
或许,这位同乡又是同学的胡广老兄,在背后也参过我不少呢,解缙忍不住这么想。
可是蹇义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藏在背后策划阴谋的这个人既然穷其心力,策划了这么一个复杂而精密的计划,就是为了稳固太子的地位,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因私怨而陷害对太子鼎力相助的解缙呢?
这无异于在朝中断了太子的一条臂膀,实在不合情理。
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这时解缙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话:“也许我们都想错了。”
蹇义眉头一挑,问道:“哪里想错了?”
解缙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都以为设下毒计,做下这一连串惊天大案的如果不是汉王一派,就必定是太子一党。”
他抬头看着蹇义缓缓地说道:“如果是我们都猜错了呢?”
蹇义听了全身一震,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些阴谋背后,其实还有第三股势力?”
一旁的胡广满面惊容,脱口而出道:“你们说的,莫非,莫非是赵……”
解缙和蹇义同时看向他,他自知失言,一把捂住了嘴,硬生生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蹇义长叹了一声:“不论真相如何,如今这京中的乱局已经远非你我之力能够阻挡得了,我们还是先保全自己,静观其变吧!”
解缙这时却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也许我们不用过分担心,皇上毕竟还是皇上。”
他这句话听上去有些没头没脑,可是蹇义看着他的眼光里却渐渐变了,他能感觉出,解缙的这句话里,只怕是大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