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上官婉儿、和凤舞等亲卫,跟着杨泰,朝城西急行。
马车上,武承嗣这才向杨泰问道:“他们有何危险?”
杨泰沉声道:“殿下,王沉夫妻在蜀地时,家中遭贼人袭击,后来一路来长安,路上又遭贼人追杀。多亏秦州王长史和陇州牛都尉帮忙,才总算平安到达长安。
本来卑职和王沉夫妻、英王、牛统领准备一起来拜见您,但路上太后派人,让王沉夫妻还有英王殿下入宫。牛统领不肯,正在与他们对峙,卑职这才急忙来向您求救!”
武承嗣眉头一皱,暗暗寻思:“太后让英王入宫就是了,为何还要让王沉夫妻入宫?”
忽然,心中一惊,想起王沉曾帮沛王谋害武媚,莫非武媚打算秋后算账?
但那件事之后,他找武媚求过情,希望她宽恕上官婉儿和王沉夫妻,当时武媚也答应了。
他想了一会,慢慢道:“太后会不会只是想见见他?”
杨泰垂目道:“殿下,追杀王沉夫妻的那伙歹人,就是太后殿下派去的暗卫!”
武承嗣心中一凛,心道:“这样看来,姑母当时答应我并非真心,恐怕心中并未放下这事。”
不久,马车来到一条大街,接上气氛紧张,一队千牛卫与一队穿着淡黄铠甲的千牛卫对峙。
千牛卫人数远胜,本可强行带走王沉几人。
但王沉手中有周王令牌,军中之人个个对周王敬服,带头的千牛卫将领不敢得罪周王,只下令包围对方,不敢冒然动手。
这才形成对峙局面。
见武承嗣到来,不仅王沉几人松了口气,千牛卫将领也松了口气。
他率先上前,下马行了一礼,道:“见过周王殿下。”
武承嗣下了马车,挑眉道:“这里是什么情况?”
那将领急忙道:“回殿下,末将奉太后之令,带英王殿下和一对夫妻入宫问话,那对夫妻亮出您的令牌,故而末将不敢擅动。还请殿下指示,这事末将该如何处理?”
武承嗣道:“你直接回去向太后殿下复命,就说这对夫妻本王暂且带回府了,稍后本王会向她解释。”
将领拱手应是,命人带上李显走了。
牛勇见武承嗣话中并未要求留下英王,便没有阻拦千牛卫。
李显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乖乖跟着千牛卫离去了。
千牛卫走后,王沉夫妻正要上前行礼,牛勇飞速从二人身边窜过,单膝跪地,大声道:“原左武卫校尉牛勇,拜见大帅!”
武承嗣微笑着将他扶起,笑道:“你现在也是陇州折冲都尉了,行事怎么还咋咋呼呼的。”
牛勇摸了摸后脑勺,憨笑道:“末将是太久没见到大帅,故而太过激动。”
这时,王沉夫妻也过来了,两人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武承嗣道:“起来吧,你们先随我夫人回王府,在书房等着,本王要入宫一趟,回来再向你们问话。”
转头又对上官婉儿嘱咐了几句,便与众人分别,带上几名亲卫朝大明宫去了。
回王府路上,上官婉儿向王沉夫妻询问他们路上的遭遇。
她问的很仔细,一点细节都不肯放过。
当她得知太后命手下抓沛王和殷王时,下了死活勿论的命令,脸色立刻就变了。
沉默好久,她轻轻道:“那些暗卫有没有说太后为何要杀你们?”
王沉摇了摇头:“他们没说。”
王夫人忽然道:“那位沛王殿下好像知道,只不过我们向他问起时,他不肯告诉我们。”
上官婉儿浑身一颤,这之后没有再问话了。
将三人送回王府后,她带上几名侍卫,独自出了王府。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好一阵,忽然朝着皇城方向去了。
进入皇城,她径直来到天牢外,亮出周王府侧妃身份后,天牢监使亲自出来了。
“卑职见过王妃殿下!”
上官婉儿道:“监使不必多礼。”顿了一下,问道:“我听说原内室省副监窦文鸣关在天牢中,他还活着吗?”
监使一怔,道:“两个月前就被太后殿下下令处死了。”
上官婉儿忙问:“他是怎么死的?”
监使迟疑了一下,答道:“太后殿下下旨,说此人罪大恶极,命人用绳子直接将他勒死了。”
上官婉儿咬了咬嘴唇,又问:“那原羽林卫大将军权知节呢?他还活着吗?”
监视脸上露出丝古怪的神色,道:“也死了,一个多月前被太后下令赐死。”
“也、也是被太后派人勒死的吗?”上官婉儿颤声道。
监视点了点头,为自己辩解道:“这样处死犯人确实不合规矩,但太后殿下有令,卑职实在不敢不从!”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失魂落魄的回到了王府医楼。
她原本打算今日搬到徐文清小院,但突然间对什么事都没了兴致,躺在榻上,脑海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服侍她的丫头玉屏进入医楼,小声提醒道:“夫人,晚膳已经做好了,王爷也回来了,您是不是该去用膳了?”
上官婉儿吃了一惊,坐起身道:“已经这么晚了吗?”来到窗边,天色果然已变得昏暗。
她并未立刻去饭厅,又回到榻上坐下,问道:“玉屏,王爷回来多久了?”
玉屏道:“有一个多时辰了吧。”
上官婉儿绞着手指,低声道:“他回府时脸色怎么样?”
玉屏愣了愣,道:“小婢不知,您想知道的话,小婢现在就去打听一下。”
上官婉儿点头道:“你去吧,顺便去一趟饭厅,和王爷说我身子不适,就不过去用膳了。”
玉屏答应一声,离开了小楼。
过了良久,她回到楼内,轻声道:“夫人,小婢打听清楚了,王爷回府时神色不太好,似乎有些不高兴。”
上官婉儿心中越发沉甸甸的,又问:“那对夫妻呢,王爷怎么安置他们的?”
玉屏道:“王爷让他们暂时住在王府。”
上官婉儿默然片刻,说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玉屏告退出去了。没多久,有下人将饭食送到了小楼,上官婉儿没有胃口,并未动筷。
半个时辰后,她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来她医楼的人中,只有武承嗣的脚步这般重。
少顷,武承嗣果然推门进来了,走到她身边,打量了一会她的面色,关切道:“婉儿,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上官婉儿紧紧凝视着他,问道:“殿下,您刚才入宫找太后殿下,问清楚了吗?”
武承嗣愣了一下,低声道:“这件事你不必太担心,我会解决好的。”
上官婉儿咬着嘴唇,摇头道:“不,不,她不会放过我的!”
忽然扑在床上,低低哭泣着。
武承嗣叹了口气。
下午他入宫时,武媚对他态度变得冷淡了不少,武承嗣问起王沉夫妻时,武媚并不承认要杀他们,只说想问他们几句话。
本来武承嗣最关心的是武媚是否会对上官婉儿不利,但当时两人谈话氛围极差,他也不好再问。
这是武媚第二次对武承嗣态度变冷,这让武承嗣心中暗暗有气。
武承嗣心中了然,武媚这次是因为王沉的事对他不满,故示冷淡,是希望他主动将王沉交给她。
但这次,武承嗣并不打算退让。
王沉是他的人,倘若他连自己人都护不住,以后还有谁敢跟他?
而且若是交出王沉,武媚很可能又会逼他交出上官婉儿。
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西讨大帅还有什么做头?
想到此节,他轻轻拍了拍上官婉儿的后背,沉声道:“婉儿,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太后也不例外。”
上官婉儿猛吃一惊,急忙道:“王爷,您不要因为我……跟太后……闹僵了……”
武承嗣冷哼道:“这件事是她做的太过分了,她当初明明答应揭过此事,现在却又抓着不放。”
上官婉儿低着头道:“其实……其实我能够理解她,她是当朝太后,那种丑事被我们知道了,当然会寝食难安。”
武承嗣一愣:“什么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