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铉摇了摇头。
陈硕真道:“长安富商多如牛毛,你没听过他也很正常,不过他名气不大,财力却非常雄厚。”
杨铉默默听着,对于不太了解的事情,他一般只听不说。
陈硕真继续道:“此人不仅是皇商,而且控制着城南的许多帮派。”
杨铉道:“他背后有没有人?”
陈硕真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蔡阳派来的人给越王殿下送了封信,越王殿下看过就烧了,我对他的了解也只有这些而已。”
“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蔡阳为何要行贿越王,让他支持辽东之战了?”
“我确实不知。”
杨铉点了点头,道:“你可以走了。”
陈硕真看了他一会,又瞟了凤舞一眼,转身就要离去。
“等会。”杨铉又开口了。
陈硕真转过身,死死盯着杨铉。
“你不能就这样走。”杨铉的声音依然古井无波。
陈硕真深吸一口气,并没有指责杨铉不守承诺,只冷冷道:“有什么道,只管划下来。”
杨铉道:“我收到的命令是剿灭火凤社,我之所以放过你,因为你并不是陈硕真,如果你想离开,必须恢复原来的身份。”
陈硕真道:“我以后会恢复本名。”
杨铉又道:“你的武功是从灵宝经中学到的。”
陈硕真咬了咬牙,忽然取出一柄匕首,割断右手经脉,又坐在地上,割断双脚经脉。
最后用牙齿咬住匕首,割断左手经脉,躺在地上,死死盯着杨铉。
杨铉仔细打量了她四肢上的伤口,吩咐道:“凤舞,带她去一家客栈,帮她找个大夫。”
凤舞应了一声,抱着陈硕真飞快离去。
杨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忽听脚步声从身后响起,转过身,只见韩成、高君会师徒带着一群士兵过来了。
韩成左右看了一眼,问道:“陈硕真呢?”
“这世上已经没有陈硕真这个人了。”杨铉淡淡道,说完朝着森林另一个方向慢慢离去。
韩成望着他的背影,皱眉道:“我总觉得这个人不可信任。”
高君会默默望着杨铉的背影,没有答话。
韩成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不管怎么说,总算将火凤社彻底剿灭了,高兄,我们回去吧。”
高君会道:“我要走了。”
韩成吃惊道:“你要去哪?”
高君会沉默了一会,道:“我现在也没有想好。”
韩成劝道:“既然如此,何不进入军队,和我还有殿下一起征战沙场?以殿下对你的看中,最起码也会封你一个郎将。”
高君会摇头道:“我更喜欢闲云野鹤、无拘无束的生活,你替我转告殿下,我每年都会去一次长夜岛,如果他有什么吩咐,派人来长夜岛就行了。”
话一说完,便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去了。
公孙小娘向韩成笑着挥了挥手,然后抱着那柄比自己还高的长剑,向高君会追了过去。
……
离开行宫十天后,经过一路奔波,徐元举四人乘坐的马车,终于来到回扬州境内。
来到城外时,只见欢迎徐元举的人挤满了城门。
杨务廉笑道:“徐师弟,看来扬州官员和百姓都很欢迎你这个刺史呀。”
徐元举冷哼道:“泰山行宫的消息早已传遍天下,这些欢迎我的人中,大部分是与越王、韩王关系亲密的人。”
杨务廉立刻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这些人并不是欢迎徐元举,而是在等候周王武承嗣,急于在武承嗣面前撇清与越王、韩王的关系罢了。
果然,当城门外各大家族的家主和官员们发现武承嗣并没有回来时,俱露出失望之色。
不过韩王、越王已倒,徐元举这个刺史已经成为扬州老大,众人对他也极尽阿谀奉承。
当徐元举应付完这些人、回到刺史府时,已到了黄昏时分。
几人刚进刺史府,韩成便迎面走了过来,左右看了一眼后,疑惑道:“徐刺史,我家殿下呢?”
徐元举道:“周王殿下跟着陛下回长安了,不会再回扬州了。”
韩成急切道:“那殿下有没有交代我什么时候回长安?”
徐元举点了点头:“殿下有令,让你带领千牛卫立刻返回长安,王方翼将军被任命为水军都督,黑齿常之将军被任命为副督府。”
韩成微微一惊,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去将殿下的命令告诉他们。”说完快步向大门走去。
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道:“对了,杨思俭在狱中用筷子刺穿自己咽喉,自尽身亡。”这句话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徐元举并没有太在意杨思俭自杀的事,因为他看到自家女儿在侍女搀扶下,沿着走廊慢慢走了过来。
“殿下、爹爹,你们回来了吗?”徐文清远远便喊道。
刺史府后堂中,徐家父女分做上首,张启明父子、杨务廉坐在客座,五个人表情各不相同,都没有说话。
杨务廉瞧见徐文清后,心中充满愧疚,连头都不敢抬。
徐元举关切的望着女儿,自从告诉她武承嗣回长安后,徐文清便一声不吭。
张启明则时不时向张构瞥一眼,坐在他旁边的张构目光一直望着大门方向,一副六神无主、心不在焉的模样。
自从离开行宫后,张启明便发现儿子的异样,向他询问时,他却什么也不肯说。
便在这时,徐文清忽然站起身道:“爹,我下去休息了。”
徐元举见女儿脸色难看,急忙安慰道:“女儿,殿下说了会派人过来接你的,你不必太担心!”
徐文清咬了咬嘴唇,道:“这只是借口,我知道,他不回扬州就是因为不想见到我!”
徐元举吃惊道:“女儿,你怎么会这么想?这是陛下的旨意,殿下也没有办法,再说了,他为何不想见你?”
“因为……因为我是个瞎子,他一定觉得我是个累赘!”徐文清哭哭啼啼道。
当一个人眼睛瞎了,就难免胡思乱想,而且总喜欢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
徐元举虽然为政是把好手,但对于女子敏感的内心却很难理解,他笑了笑,道:“你别胡说,殿下不会这样想的。”
徐文清跺了跺脚,向角门方向跑去,然而方向没认准,差点撞到墙上,幸好芦苇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眼望着芦苇扶着徐文清离去,张构忽然站起身道:“徐师叔,我去看看师妹。”
徐元举点头道:“也好,你们两个年纪差不多,比较好说话。”
徐文清住的小楼并不华丽,却是刺史府后院中,风景最好、最安静的一处地方。
当张构来到门外时,徐文清的抽泣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推门而入,徐文清立刻止住了声音,问:“是谁?”
“是我,徐师妹,你没事吧?”张构穿过外厅,进入通室。
徐文清擦了擦眼角,低着头道:“我没事。”
张构静静望着徐文清,忽然道:“徐师妹,命运有时候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你觉得这句话对吗?”
徐文清吃了一惊,道:“张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与其在这里心怀不安的等着周王殿下来接你,倒不如主动去长安城找他。”
徐文清一怔,道:“我、我去找他会不会惹他不高兴?”
张构徐徐道:“如果他真心想接你去长安,就绝不会不高兴,如果他不是真心的,你也可以向他问个清楚明白。”
徐文清沉默了好一会,坚定道:“你说的对,我决定了,我要去长安城找他!”
一旁的芦苇忍不住道:“小姐,老爷不会让您自个过去的。”
张构立刻说道:“那我们就不告诉他,我护送你去长安!”
“这……这太危险啦,小姐,你别答应!”芦苇急道。
徐文清哼道:“你若是怕危险,那就留在家里好了。”
芦苇急道:“不,不,我陪你去,你不要生气嘛。”
次日清晨,徐文清只说要和张构一起出门听戏,徐元举以为张构劝说成功,自然是满口答应。
谁知到了夜晚,徐文清也没有回来,一名下人在徐文清房间里发现一封信,徐元举这才知道女儿去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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