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灰蒙蒙刚亮之际,武承嗣便被红茗吵醒了。
“王爷,您快醒醒,太平公主殿下来了。”
武承嗣一口气坐起身,李芷盈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现在还早,你再睡会。”武承嗣对妻子说。
李芷盈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又躺了回去。
武承嗣来到书房时,太平公主正拿着他的砚台瞧着。
瞧见武承嗣进来,说道:“二表兄,你怎么用这么普通的砚台呀,我库里还有一块龙纹端砚,下次我来时给你带上。”
“我又不常写东西,没必要用那么好的砚台,你这么一大早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太平公主道:“人家这几天可没好好休息过一天,一直在查韦家产业,虽然他们没有直接与皇宫有联系,但还是让我发现了蛛丝马迹。”昂着下巴,面露得色。
“什么蛛丝马迹?”
武承嗣一边问,一边走到书桌后坐下。
太平公主道:“他们与许多商人关系极为密切,而那些商人都在为皇家供货,那些商人中还包括蔡阳哦。”
武承嗣心念一动,目光锐利道:“你是说,这些商人都和蔡阳一样,隶属那个组织。和韦家合谋偷盗国库?”
“对呀,我觉得挺有可能呢。”
“既然如此,那个组织的人为何要杀韦家姑爷?”武承嗣问。
太平公主想了想,歪着头道:“会不会是分赃不均,起了内讧?”
武承嗣摇头道:“此事绝非一天两天就能完成,他们就算真有矛盾,也不可能拖到现在。”
“那是为什么?”
武承嗣想了许久,目光闪烁道:“我倒是有一个怀疑。”
“什么怀疑?”
“有件事一直让我觉得奇怪,凶手为何要挑选在韦府密库旁,杀死晏耀升?”
太平公主拍手道:“对,我也觉得挺奇怪的。”
武承嗣缓缓道:“如果韦家与那个组织真有来往,那么他们知道韦府密库所在,就不足为奇了。我怀疑,他们是故意挑选那个地方!”
太平公主吃惊道:“他们不是一伙的吗,暴露了韦府密库,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如果这件事真是韦府与那个组织合谋干的,他们很可能是想将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韦府身上。”武承嗣双眼眯了眯。
太平公主蹙眉想了一会,道:“莫非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在调查他们了?”
武承嗣点了点头,语气凝重:“只怕他们不仅知道我们在调查国库,还识破了我的乔装。”
太平公主怔了一会,惊道:“二表兄,你一直都待在大殿中,除非那个组织的幕后之人就在大殿内!”
“他派了名手下在大殿中也不无可能。总而言之,他们既然知道了咱们在调查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你最近出门记得多带侍卫。”
太平公主哼道:“难道他们还敢胆大包天行刺于我?”
“他们连国库的主意都敢打,还有什么不敢的,你若是不听话,我就不让你继续调查了。”
“知道啦,人家听你的就是。”太平公主扁着嘴巴道:“那我之后负责做什么?”
武承嗣道:“你去调查那些皇商,密切关注他们就好,不可轻举妄动。”
太平公主得了任务,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她离开不久,武承嗣也离开了王府,又过了一刻钟,李芷盈才从寝殿中出来。
她一边向暖阁走去,一边向红茗问道:“王爷还在与太平公主商议事情吗?”
“没呢,公主殿下很早就走了,王爷也去军营了。”红茗回答。
“那玉锦呢?”
“玉锦小姐还没起床呢。”
李芷盈没有再问,在暖阁用过早膳后,换上一身普通衣裙。
又命下人装了些准备好的药点、药果,然后将侍卫统领卢雄叫了过来。
她吩咐卢雄也换上一身便装,再带上两名便装侍卫,随她一起出趟门。
不久,从王府二门中驶出一辆极为简陋的马车,卢雄和两名侍卫随行在马车旁。
马车一路向南,在来到一条小巷子时,李芷盈下令马车停下。
然后,带着三名侍卫和红茗进入巷子。
在一间破旧的宅院前,李芷盈停下脚步,正要命红茗上前敲门,却发现大门锁着。
她眉头微蹙,在原地站了一会,转身向巷子深处走去。
她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七拐八绕,便来到一座脏兮兮的酒铺。
还未进门,便能听到嘈杂、粗鄙、污秽的言语从酒铺里传出。
只听声音,就知道里面都是些地痞混混之流。
卢雄虽不明白王妃为何会来这种地方,却也不敢多问。
李芷盈在外面站了一会,迈步进入酒铺。
刚一进门,酒铺好像被按动什么开关一样,所有嘈杂声全部消失。
一双双色咪咪的目光,如同被蜜糖吸引的蜂蜜,目不转睛的盯着李芷盈瞧着。
垂涎欲滴的口水,从嘴里不断流出。
虽然李芷盈穿着普通衣衫,却难掩曼妙身姿与绝丽容颜。
酒铺中,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美人,直如在梦间。
李芷盈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径直在酒铺搜索。
很快,她便发现了李敬业。
他坐在角落里,闷头喝着酒,身旁有一名獐头鼠目的男子。
李芷盈向二人走了过去。
那獐头鼠目的男子目中闪出异光,语气都有些发颤:“这、这位娘子……你是来找我的吗?”
李芷盈轻轻摇头,目光转向李敬业,蹙眉道:“兄长,你怎么一大早就来这里喝酒?”
李敬业似乎这才注意到她,抬头看了一眼,醉眼迷离道:“是你啊,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李芷盈眉头紧皱。
从李敬业醉醺醺的样子,就能看出他一定在这里喝了一整晚。
那名獐头鼠目的男子怪叫一声:
“好哇,李兄,你有个这么俊的妹妹竟然也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说,是不是不拿我当兄弟?”
一名赤裸着胸毛的大汉一直盯着这边。
闻听李芷盈的话后,站起身走了过来,在李敬业肩膀上一拍。
“好小子,还敢骗牛爷说你没有家人,你欠牛爷的那些钱,就用你妹妹来抵债吧。”
红茗胆子最小,瞧见大汉后急忙缩在李芷盈身后。
李敬业脸色一阵通红,大声道:“牛疤子,老子欠你的钱迟早会还给你,别在这磨叽。”
赤毛大汉一把就将李敬业拎了起来,咆哮道:“敢这么和牛爷说话,活的不耐烦了?”
口水喷他一脸。
李敬业拼命挣扎,用尽全力也搬不动那大汉手臂。
李芷盈又是吃惊又是哀伤,这才过了多久,兄长就变成这副模样。
她再也忍不住,喝道:“住手。”
大汉狞笑一声,道:“小美人,你……”
话还没说全,一个砂锅大的拳头砸在他脸上,大汉飞出两丈远,重重砸在一张桌子上,直接晕了过去。
酒铺内,原本蠢蠢欲动向李芷盈靠过来的人,都后退了两步,一脸惊恐的望着卢雄。
卢雄擦了擦拳头上的血迹,冷冷道:“谁再对我家夫人无礼,他就是榜样。”
李芷盈将李敬业扶了起来,轻轻道:“兄长,你欠了那人多少钱,让我帮你还了,好不好?”
李敬业羞怒交加,甩开李芷盈的手。
“不用你多管闲事,我是生是死,都和你不相干!”
李芷盈咬了咬嘴唇,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说道:“这里面有些药食,你记得吃些。酒最伤身,以后还是少喝些为好。”
李敬业一挥手,将食盒扔在地上,冷冷道:“我不要你的东西,也不用你来可怜我!”
李芷盈紧紧抿着嘴,心中一阵委屈。
好半晌后,默默离开了酒铺。
那名獐头鼠目的吴姓男子上下打量了李敬业一眼,拍手道:
“他娘的,你小子身上还真有股六亲不认的劲,老子要有这样一个妹妹,她让我吃斋念佛我都愿意。”
李敬业一言不发,又坐回桌边,默默喝酒。
吴姓男子正要跟着坐下,忽然发现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转头一看,只见一名胖墩墩的男子眯眼看着他,道:“吴二赖子,让我和李兄弟说句话吧。”
吴姓男子赔笑道:“明白,那吴某就不打扰两位了。”
这男子是酒铺掌柜,能在这样一个地方将酒铺开十几年,背景都不会简单,吴姓男子自然不敢得罪他。
酒铺掌柜来到李敬业身边,附耳对他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便走。
李敬业浑身一震,默默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