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健摇了摇头,道:“听说是几天前来的一个新人,名叫陈子昂。”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营帐。
……
武承嗣刚穿过营寨大门,远远便能听到士兵们操练的声音。
走了没几步,忽然瞧见罗素和韩成一起迎了过来。
江淮一行,韩成功劳不小,武承嗣本想提拔他为金吾卫将军,但韩成非要回左武卫。
左武卫两个将军名额已满,他宁愿在左武卫担任中郎将,也不愿担任金吾卫将军。
武承嗣知道他想参加与吐蕃之战,只好同意了他的请求。
一般这个时侯,两人应该都在附原上训练士兵,不该还留在军营。
武承嗣皱了皱眉,问道:“你们怎么还留在这,是不是营中出了什么事?”
罗素迟疑了一会,道:“殿下,伏念小可汗投入后备营的事,您还记得吗?”
武承嗣点头道:
“当然记得,他是不是不愿待在后备营?你去告诉他,让他暂时待在后备营是怕别人说闲话,迟早会将他调入西讨军的。”
罗素咬了咬牙道:
“并非他不愿待在后备营,而是他、他几天前来的时侯带了一名朋友,我见那人资质还不错,便自作主张将那人也调入后备营。”
“怎么,那人有什么问题吗?”
韩成道:“殿下,我们刚刚才发现,伏念带来的那人曾经是沛王一党,我们俩不敢擅做决定,所以一直在营内等您。”
武承嗣微微有些奇怪,沛王一党应该被一网打尽了,还能在外面活蹦乱跳的就那么几人?
“那人莫非是李敬业?”
韩成摇了摇头,凝重道:“是在泰山行宫反水的陈子昂!”
武承嗣心中一凛。
听到这个名字,他立刻就想起了武媚,他一直怀疑此人是武媚眼线,莫非武媚想派个人在军中盯着他?
“伏念怎么会和陈子昂走在一起的?”武承嗣缓缓问道。
罗素苦笑道:“殿下,伏念那小子近来总喜欢和那些年轻的世家子弟来往,但那些人出入的场所花费都很高,伏念带来的钱很早就用完了。”
“起初我也借了些钱给他,可时间久了,我也没有多余的钱再借他,结果他就去找西市的公廊、柜坊借钱。”
“他既没有产业,又没有俸禄,几个突厥侍卫虽然在码头卖苦力,却根本还不了那么大笔钱,久而久之,他借的钱越来越多,那些“子钱家”也经常来催债。”
其实若不是伏念有着罗素这一层关系,那些“子钱家”早就对伏念暴力催债了。
“后来伏念在一次宴会上认识了陈子昂,两人一见如故,陈子昂家境富有,替他将所有欠债全部还清了。”
武承嗣听明白了,陈子昂帮伏念还清欠债,伏念心怀感激,为了报恩,将陈子昂带来西讨大营。
不用想也知道,陈子昂接近伏念,就是为了进入西讨大营。
其实罗素和韩成也未尝没有想到这一点。
不过两人都以为陈子昂只是想找个机会投效武承嗣,因此没有多想。
毕竟如今朝中局面,除了太子一党外,武氏势力最大。
武承嗣暗自沉吟着,就算陈子昂真是武媚的人,他最好的做法也只有将他收入麾下。
否则,就算这次驱走了他,武媚将来还会派其他人接近自己,到时侯,自己未必就能察觉到了。
想到此处,他摆手道:“既然如此,就让他们都待在后备营吧。”
罗素见武承嗣没有追究,松了口气,与韩成一起告退离开了。
武承嗣在军营待了一上午,约莫接近午时,便返回了长安城。
进城后一路向黎园而去,经过西市时,他忽然发现一座客栈外围满了衙役,不准人进去。
好奇之下,他带着亲卫过去了。
众衙役看到他后,哪敢阻拦,一名捕头快步迎了过来,恭敬道:“卑职王林,拜见周王殿下。”
武承嗣点了点头,步入客栈,发现客栈内十分凌乱,地上有一具和尚尸体。
只见他头破血流,脑袋上似乎遭到重击。
“他是怎么死的?”武承嗣问。
王捕头道:“这和尚与一名胡商发生口角,两人大打出手,最后和尚被喇嘛给打死了。”
武承嗣冷冷道:“好大胆的喇嘛,想必不是我大唐人吧?”
王捕头忿忿道:
“殿下英明,那喇嘛是吐蕃人,十分嚣张,不仅在我们长安城杀人,还说我们唐朝的律法管不到他,卑职当即给了他几巴掌。”
武承嗣皱眉道:“这次万国来朝吐蕃国并没有派使者来,这些喇嘛哪里来的?”
王捕头道:“卑职也询问过,他说他们都是吐蕃千昭寺的喇嘛,这次一共来了好几十人,来向我们唐朝的僧人挑战佛法。”
武承嗣点了点头。
如今两国剑拔弩张,相互间敌意越来越浓。
这些喇嘛很可能就是想通过佛法击败唐朝,从而压制唐朝的锐气。
离开客栈后,武承嗣径直来到黎园。
早有店伙得了李芷盈吩咐在门口等候,瞧见武承嗣后立刻将他引入三楼一间雅间。
屋子里气氛很差,空气仿佛都要凝固。
只见李芷盈和薛玉锦坐在一边,薛讷坐在另一边,在他身边,竟然还坐着韦家二小姐。
他进门后,只李芷盈向他打了个眼色,其他三人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上首位置是空着的,武承嗣当仁不让的坐了上去,盯着韦二小姐道:“你过来做什么?”
韦二小姐向薛讷看去
薛讷道:“是我带她过来的,殿下若是要责怪,就责怪我好了。”
武承嗣冷冷道:“本王当然要责怪你,她姐夫刚死,你不让她在家中守丧,却带着她到处乱跑,不觉有失伦理吗?”
薛讷愣了愣,望了韦二小姐一眼,轻轻道:“你还是回去吧,我这边没事的。”
韦二小姐见武承嗣一直板着脸,心中有些畏惧,点头答应了。
韦二小姐依依不舍的离去后,薛玉锦绷着的脸终于露出笑容,笑道:“武大哥,我敬你一杯。”
武承嗣一摆手,道:“今日我是来解决你们兄妹俩问题的,不是来喝酒的,你们原原本本将这件事给我说一遍。”
薛玉锦立刻指着薛讷,告状道:“都是他被那女人迷昏了头,完全忘记那女人当初是怎么拒绝他的。
若不是咱们薛家有了如今地位,那女人绝不会多看他一眼。”
薛讷摇头道:“你根本不了解清儿,她绝不是那种人。”
薛玉锦怒道:“我当年在韦府待了一个多月,对她最了解不过,你只不过被她伪装的样子欺骗了!”
薛讷恼怒道:“你不过与她相处一个月,我却与她认识了八年多,难道我还不如你了解她吗?”
薛玉锦气道:“所以我才说你失心疯了嘛!”
要见两人越吵越凶,武承嗣一拍桌子。
“行了,你们各执一词,我也不好判断谁说的是真的,不过玉锦,你哥哥毕竟是成年人了,他的婚姻你应该让他自己做主。”
薛玉锦难以置信的望着武承嗣,似乎不相信他会站在薛讷一边。
便在这时,李芷盈踩了她一脚,她愣了愣,低声道:“我……我知道了。”
薛讷大喜,拱手道:“多谢殿下。”
武承嗣一摆手,道:“你不用道谢,我听芷盈说,你原本打算来我的西讨大营,后来又改变主意了,为什么?”
“我想在长安陪着清儿。”薛讷低着头回答。
武承嗣一拍桌子。
“混账,身为武将,第一职责是保家卫国,先有国才能有家,你想娶谁我管不着,但为了女人就逃避战场,算什么男子汉?”
薛讷又羞又愧,大声道:“殿下教训的是,我愿意加入西讨大营,保家卫国!”
武承嗣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不过不是谁都能进我的西讨大营,你明天就来军营,让我先测测你的能耐。”
薛讷大声道:“是!”
薛玉锦暗暗欢喜。
只要薛讷进入军营,就能避免与韦二小姐见面,接下来再慢慢想办法,让他认识到韦二小姐的真面目就行了。
这个结果,兄妹两人都很满意,接下来吃饭时氛围明显好了许多。
正当李芷盈邀请兄妹两人晚上来王府做客时,周兴忽然急匆匆闯了进来。
他来到武承嗣身边,附耳说了几句,武承嗣脸色大变,起身便要向大门走去。
李芷盈急忙道:“王爷,出什么事了?”
武承嗣停住脚步,看了薛玉锦一眼,道:“有点急事,你们自己吃吧,不用等我了。”
话音刚落,薛玉锦的一名白马卫急步进入屋内,大声道:“小姐,不好了,咱们国公府被查封了。”
薛讷失声道:“什么?”
薛玉锦惊骇不已,目光忽然转向武承嗣,颤声道:“武大哥,我、我爹爹是……是不是不出什么事了?”
武承嗣沉默了一会,道:“听说是太子向陛下弹劾了你父亲,说他与沛王有勾结,陛下已经下旨对薛大将军革职调查。”
薛玉锦嘶声道:“不,这不可能,我爹爹绝不会与沛王有勾结,一定是太子诬陷我爹爹!”
李芷盈用力抓住薛玉锦的手,凝视着她道:“玉锦,你要沉住气,先让殿下去宫中打听清楚情况,咱们再想法子应对。”
薛玉锦咬着嘴唇,更咽道:“武大哥,你……你一定要救救我爹爹!”
武承嗣点了点头,道:“你们等我消息。”说完便快步离开了雅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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