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里面无所事事的中年男人,笑道:“习惯了?”
周胜然抬起头,面色惨白。
以为要跪了。
他认识黄昏。
因为张扬的事情,纪纲放弃了他,他一直待在南镇抚司诏狱,一旦查出他在职权上出现问题,等待他的就是严厉处罚。
而以南镇抚司和北镇抚司之间的关系,一旦坐实,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可让他奇怪的是,从他被关入诏狱后,南镇抚司根本没审问他,也没派人去福建彻查,好像彻底遗忘了他这一号人物。
周胜然喜忧参半。
喜的是也许时间久了,没准什么时候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忧的是也许时间久了,所有人都忘了自己,自己则会在南镇抚司的诏狱里发霉到死那一天。
是以黄昏出现,周胜然就觉得自己大概率要跪了。
闻言苦笑,“不习惯又能怎样?”
还是庆幸,至少没受刑罚——南北镇抚司的酷刑,周胜然作为地方卫所的百户,比一般老百姓更清楚它的恐怖。
黄昏拿起手上的资料,挑重要的内容缓慢读到:“周胜然,泉州人,独子,有妻周崔氏,有子周明仁,妾杨氏一人,有女周汝楠。”
合上资料,“可有出入。”
周胜然眼睛红了,狠狠的盯着黄昏,“我就算犯事,也是权职内的事情,黄千户你为何要牵连我家人?”
黄昏摇头,“错了。”
周胜然:“什么意思?”
黄昏纠正道:“我升官了,现在是指挥,协助赛哈智负责南镇抚司所有事务,简而言之,现在南镇抚司的话,我说了能作数。”
周胜然不懂,“所以黄指挥今日究竟何意,如果要我交代,我交代便是,但黄指挥想靠此事扳倒纪指挥使,怕是想多了,而据诏狱兄弟闲谈,黄指挥已经复仇庞瑛,没必要针对我了罢。”
黄昏嗯了一声,“我不针对你,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如果你出了事,你那妻子和小妾,真能养活那一大家子人,你周家的血脉就要断了。”
周胜然默然。
黄昏继续道:“我也不来一套试探人心的繁冗事情了,直接说我今日来意罢,给你两条路,第一条,你继续选择纪纲,当然你的下场就是要么继续被我们关在诏狱直到你死,要么我着人审查你的案件,虽然无法治你死罪,但有的是办法让你悄无声息的死,况且就算我们不公报私仇,一旦你被免职,你拿什么来养活你的儿女。”
周胜然依然默然,他知道黄昏还会说第一条选择。
黄昏乐了,“是个聪明人。”
周胜然喟叹一声,“第二条,是我从此跟随南镇抚司,如此才能离开这座囚笼?”
黄昏笑着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心。”
周胜然想都不想,“我选第二条。”
黄昏有些讶然,“不考虑考虑?”
好歹你也有点节操啊。
周胜然惨然一笑,“我知道我如此轻易的投入你的阵营,会让黄指挥感觉不舒服,觉得我是墙头草,没有节操,但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当然,这是读书人的酸理,在我周胜然看来,酸理也好,节操也罢,都不能当饭吃,我要活命,我要养活妻儿,就这么简单。”
黄昏转身就走。
周胜然欲言又止,最终讷讷无言,陷入无边黑暗。
黄昏果然不敢相信自己。
哪知在周胜然浑身冰凉看不见光明的时候,黄昏的一句话让他从地狱里爬回了人间:“恭喜你,我相信了你的话。你的案件南镇抚司明日开审,你尽管配合就是,陛下还在顺天,所以你定罪之后,还需要在诏狱里呆上一段时日,等陛下从顺天归来,我会把你调入南镇抚司。”
周胜然热泪盈眶。
有感激。
但更多看见了明天和未来希望的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