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发乎情。
这似乎很渺茫……因为绯春始终觉得,自己是讨厌姑爷的,永远也不会喜欢他。
所以姑爷可以发乎情,可她不会。
想到这些绯春有些难过,身为丫鬟,连爱情都卑微了,不过她也明白,从她拒绝了小姐的好意找个人家出嫁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她这一生。
只是因为很多事,绯春不会后悔。
黄昏嘿嘿干笑,尴尬的起身,弯着腰往外走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忍住,绯春你别介意,我先出去忙了。”
这一番暧昧,他身体有了反应,不得不猫腰。
绯春眼角余光看见这一幕,恼羞之余,又强忍着笑意,绯春可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实际上她什么都懂。
哪能不知道姑爷猫腰的初衷。
真色!
心里又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得意,哎,我绯春也不比小姐差多少哇,能让姑爷失态呢,不知道为何,绯春忽然想起了婚后从姑爷和小姐房间里传来的那些动静。
于是脸红到了耳根子。
旋即暗暗惊心。
绯春呀绯春,你在想什么呢,你可是个黄花闺女。
像姑爷这样的色胚子,你就不该对他抱有任何善意,嗯,等回到应天了,一定要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小姐,让小姐惩罚他。
哼哼!
绯春旋即蹙眉,弯腰捂住了大腿,刚才跳的时候,大腿被书桌边刮着了,此刻娇羞过去,便感觉大腿上火辣辣的疼。
于是越发讨厌姑爷。
……
……
南下。
一路上倒也无事,只不过大战的后遗症渐渐显露,国库空虚之后,国家肯定要想办法填补国库,加上一些地方的收成不好,于是便多多少少遇见了路有冻死骨的画面。
嗯,大夏天的,没有冻死的。
都是饿死。
或者病死。
穷着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
黄昏现在独善其身有余,兼济天下还差点,所以面对这种状况,很是无奈,只能尽自己的可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根据朱棣的旨意,来到徐州辖境内的一个小县,发现当地因为旱情,已经民不聊生,黄昏于是找到当地父母官,把当地的士族召到一起,狐假虎威的说,陛下在顺天听说了这边的灾情,让我南下的时候顺便处理一下,如今国家刚大战,国库不是很充盈,拨款也要等些日子,但灾民必须安抚,你们这些当官的和士族乡绅,应该帮陛下分忧解难,为民谋福利,大家表示一下吧。
黄昏是天子宠臣。
来到徐州境内的一个县,还是有很大的威慑力,况且陛下确实在顺天,没准黄昏真是奉旨来办事的,于是官绅士族哪敢怠慢,纷纷掏钱,然后开仓放粮。
倒也没人怀疑。
况且黄昏也没假传圣旨。
朱棣虽然没下旨意,但确实这么提过一嘴——虽然朱棣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处理这种政事,就不相信黄昏能做到。
黄昏确实太年轻了,在朱棣眼里,他根本斗不过地方官吏。
所以从始至终,黄昏都没说陛下有旨,只是说陛下让南下的事情顺便办事而已——这个可商榷的余地很大,因为朱棣确实这么说过。
直到确定官府开仓放粮,开设粥厂之后,黄昏才当着地方官和乡绅的面写了封章折,说已办妥陛下的差事,请陛下着人来查收,然后送递顺天府。
那些地方官和乡绅见状,心疼钱包的同时又暗暗侥幸。
幸亏大家没有因为钱而和这位爷斗。
还真是陛下的旨意。
也是暗暗惊心,这一次的灾情,其实就这个县而已,牵涉不广,没想到陛下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县都要躬亲处理。
处理了这件事,黄昏继续南下。
这一日刚走到一个小镇,吃饭的时候,发现门口围了一群人,走进去一看,是个卖身葬父的小女孩——也是没谁了。
小说里就是这样的,然后主人翁帮了小女孩的忙,然后小女孩就以身相许……
嗯,想美了。
黄昏做不出这种事,观察了一阵,发现小女孩似乎有些羞耻,低头不发一言,也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纸和笔,倒是写了一手好字。
对许吟道:“去帮她一下吧。”
自己还是不出面了。
下葬这件事,不是说随随便便挖个坑,很多时候,是买不起棺材,又因为没有地方下葬,因为土地都是地主的。
不过这个卖身葬父的小女孩确实买不起棺材。
也没地方下葬。
本来就是徐州那边逃荒的人,人生地不熟,唯一的亲人死了后,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哪能应对这些突发事情,只能卖身葬父了。
一则尽孝,二则自己也有求生之路。
小半天后,许吟归来。
黄昏讶然不解,“你怎的把她也带回来了?”
卖身葬父的小女孩跟在许吟身后。
悲戚的神情之外,颇为恬淡,别看年纪尚小,褴褛衣衫和满脸泥污之下,竟很有些大家闺秀的气质,不像是贫苦人家。
许吟乐道:“徐州那边旱灾,她娘已死,如今父亲又没了,再无依靠,我看她也是挺聪慧的,读过书的样子,反正你那府邸里也不差一个丫鬟吃饭,把她带回应天罢。”
话里有话。
意思就是说,这个小女孩是出身诗书人家。
黄昏翻了个白眼。
得。
这点面子还是要给许吟的,蹲下身,看着小女孩,“叫什么?”
女孩弱弱的道:“%@#¥。”
又补充道:“*&…%¥#。”
黄昏:“……”
听不懂。
许吟笑道:“红桥,他不懂福州话,你说官话罢。”
又对黄昏道:“她是福建福州人士。”
小女孩又轻声道:“我叫张红桥,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因为我家就在福州城外的红桥西侧,真名叫张秀芬。”
确实是读书人的做派。
黄昏讶然,“读书人家?”
张红桥点点头。
黄昏不解,“福州人,怎的跑这来了?”
许吟叹道:“梅殷叛乱之后,在泉州府拥朱文圭为帝,张红桥父亲见状,猜到福建那边可能要大乱,所以带着女儿来徐州这边投亲,哪料到又遇灾情,于是想回福州,不幸在路上染病。”
黄昏叹了口气,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起身,板着脸道:“世间从来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已尽孝,如今为了生计,要到我府邸去当丫鬟,但我不养没用的人,所以你要记着一件事,人要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同等的努力,又须记得一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张红桥立即福了一福,依然宠辱不惊,出口颇为惊艳:“我知晓的,今时轻薄无自强,便是他日人前冷暖扎心时。”
从福州到徐州,小女孩已经见惯了人情冷暖,如今黄昏对她说的这番话,她深有感悟。
黄昏颇为吃惊。
这女孩子有点才情啊。
许吟将黄昏拉到一边,“说这狠话作甚,你又不是养不起一个闲杂丫鬟。”
黄昏没吱声。
有些事不好说,像张红桥这样遭遇的人,若是发现可以不劳而获,轻易就进入大户人家,没准就真的混吃等死成了个无用之人。
一旁的绯春只是狠狠的啐了一口。
小姐,快看看姑爷的嘴脸。
说那么多大义凛然的话,都是虚伪的,肯定是看上了张红桥——虽然一身破旧,脸蛋也脏兮兮的,但绯春还是很讶然。
这小女孩五官不算特别精美,但这谈吐和气质,真心让人惊艳。
可惜一般人么有慧眼。
要不然这么一姑娘,十三四岁了,买回去养一两年,就可以成婚,绝对是一笔大赚的买卖,没想到让姑爷捡了个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