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后头跟着不少装载着“货物”的马车,朱慈烺和他的锦衣卫们并没有能够奔走得太快。说不急那是假的,朱大太子恨不能直接飞到居庸关中,可是马车中的“货物”却又是自己收服居庸关中将士们不可或缺的东西。
急是急不得的,稍显缓慢的行军速度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就给了朱慈烺一个好生端详自己如今所处的时代的机会。
初春的大明,尚未从冰雪的世界彻底苏醒,越往北去,气温越低。严寒仿佛将一切事物冰冻,包括道路边的皑皑白骨与乡间田野间的一切活物。
一具具白骨暴露在旷野里,其中血肉早被不知何种生物给啃食一空,徒留着一具头颅朝着京师的方向森森白骨,无声地控诉着这个时代的黑暗,以及掌控着这个时代的朝廷的无能。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朱慈烺只以为这两句诗不过是个形容词,而如今却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其中的悲凉。
越往北,途径便越是荒凉,而朱慈烺的心情也便越发地沉重。
京师附近还有村落,村落里面还能看到袅袅炊烟,可再往北行,不仅村落的数量急剧减少,即便好不容易找到个村落,走近一看,早已荒无人烟。只剩下孤零零的几桩摇摇欲坠的篱笆墙和几栋四出漏风的茅草屋,还有角落里堆积的森森白骨,表明这里曾经有过人迹。
就连村里的池塘,也是一片死沉沉的寂静,氤氲的死气漂浮在水面之上,料峭的春风吹过,竟是泛不起半点涟漪。很明显,池塘中的活物——包括水草在内——早被啃噬得一干二净。
这是一沟真正意义上的绝望的死水。
“我大明,已至此境焉?”朱慈烺看着眼前毫无生机的一切,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询问着身边的骆养性。
然而面对此情此景,就连骆养性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虽然他经手的情报比之朱慈烺要多得多,也知道些大明底层百姓的困苦生活,但纸面上的一句轻飘飘的“易子相食”,哪能抵得过现实中切实见到的场景那般重如泰山。
一时间,骆养性也有些失语。
“即便是在满目疮痍的战国时代,也未见过如此惨绝人寰之境也!”朱慈烺在心中不由得感叹着:“数百年来科技的发展、生产力的进步,都到哪里去了?”
随即想到京城之中被自己搜刮出来的数千万两的银子,还有那在朝堂之上号称“众正”的脑满肠肥的衮衮诸公,朱慈烺的心中一阵阵地发狠——自己真该将他们全部杀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该有个限度吧?!
这样乌烟瘴气的朝廷,这么贪腐黑暗的官场,不反为何?几乎有一瞬间,我们的朱大太子都想加入到反明的行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