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比如他的政策有一个最大的漏洞,那就是如何对待他身边的众人?
杨幺在之前钟相成事之前,可谓是劳苦功高,便是说他杨幺一力抗住了朝廷的大军那也不为过。
可钟相应该如何封赏他?
难不成也对他说,“等贵贱、均贫富”然后让杨幺乖乖的忘记自己的所有功劳?
好,就算是他杨幺为了天下百姓当这个圣人,那他的妻子儿女?
就算是他的儿子也愿意跟着自己的父亲当圣人,他的孙子呢?
杨幺的功劳不会因为这句口号而抹去,反倒是会成为这句口号最大的漏洞,若是给杨幺封赏那他就成为了不均之人。
若是不给,那钟相就成了苛待麾下之人!
当然某家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会说杨幺这般大功,他得到封赏享有特殊那是理所应当之事!
可其他人呢?
钟相不管是想要成事还是想要自保,只要他一日不覆灭,那么就他麾下的诸多兵马将校就会不断的出现这种情况。
越来越多的人想要功劳,越来越多的人需要赏赐。
他们都是有功之人,当然都应该封赏,可封赏之后他们是不是就再一次的成为了不均之人?
等到他们从战场上退下来,他们是不是也需要良田,需要仆从,需要人奉养?
那这些东西从何而来?
若是他做下去的话,那么和如今又有什么区别?
哦...他没有这么高的税赋,可时间久了呢?
大战一起,他每日的消耗就会如同流水一般涌来,每日的钱粮就会疯狂的消耗。
你觉得他们这般等贵贱、均贫富能够维持多久?”
“...这..这...”牛皋似乎被赵桓的这种说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难不成这天下就没有老百姓的一条活路了不成?.c0m
难不成这天下就不能让老百姓安稳度日了不成?”
牛皋似乎是真的有些接受不了这种现实,或许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也不是什么绝路。
“曾听闻牛将军早年家境也并不算好?”赵桓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让牛皋有些呆愣,不过仍然是躬身回答了起来。
“早年俺们一家为了躲避战乱,就躲入了深山老林之中,也算不上是隐居,最多就是避祸罢了,人烟稀少日子过的确实是有些艰难。
年幼之时为了一日三餐,某家常年以伐木砍柴,然后行走三十余里换些钱粮度日。
这种日子过了许多年。”
“那如今呢?”
“如今?”牛皋大笑一声,“将军想说什么某家知晓,但是将军莫要忘了,某家自幼便是有着一身好力气。
最多某家可以抗着数百斤的柴火健步如飞,这才能够将日子渡过去,也才能够有如今的成就。
某家能够有这身气力乃是天生,可这百姓没有又能如何?”
“天不予之,人便不取了么?”赵桓也是直接回了过去,“傅庆将军乃是砖瓦匠,王贵曾经是猎户,姚政干过铁匠学徒。
这天下间活不下去的苦命人多得很!
朝廷有问题,那是我等未能解决,那是我等之错,所以我等要去改正,要去扭转!
可这朝廷之外呢?
若是如今朝局清明,金人退去,百姓再次安居乐业了,也不用在担心随时随地会损命当场了。
那他们就真的不会再患不均了?
这天下间每日都有人崛起,每日都有人落寞,崛起之人或有其中败类,但并不是这天下没有机会?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而非是要我等端着饭碗求着百姓吃下这口饭去!
牛将军要记住,若是这百姓自己都想不明白这一点,那我等也毫无办法。
朝堂终归会是变好的,我等在竭尽全力的做这件事情,而能够救下这千万百姓的不是钟相的希望,也不是枯坐等待朝廷的救援。
是他们自己!
只有自己走出这条路来,才能够真的站起来。
这一点钟相给不了他们,但是我等可以给他们!”
赵桓说完之后看着众人再次沉思的眼神,他终于长出一口气,江南之乱局最大的问题不是杨幺能打。
是他们的希望,让人不忍破坏。
而赵桓就是要抢先破坏他们带来的那虚假的希望,乌托邦式的幸福,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