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何须担心。”绣娘说道:“倘若那魏庆书眼瞎心盲,倒也罢了。若是真的被他看出端倪——”绣娘做了个手刀的动作。“杀了便是。”
燕晴皱了皱眉。
“怎么?只是见了一两次,便心软了?舍不得了?”绣娘取笑道。
“嗐,扯淡!我这人一向果敢狠辣,绝对的主角性格!岂会心软!”燕晴胡吹了一句,又道:“若是在京城,杀了便杀了,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便是。可如今皇帝安排他做昭和县令,欲图对付秦王。若是草草杀了,怕是不妥。而且……”燕晴看向绣娘,问道:“你觉得皇帝会不会派人暗中盯着我们?”
绣娘沉默了下来。
燕晴深吸一口气,道:“倘若我们杀了魏庆书,皇帝是否会以为我们晋地与秦王苟合了?”说着,燕晴摇了摇头,道:“眼下也没有什么良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看一眼窗外明月,燕晴呆了呆,嗤的一声,自嘲一笑。“竟是要成亲了……”
春风拂面,月挂中天。
楼下,仆人们还在忙碌着张灯结彩。
依稀间还能听到王府管家的催促和轻斥声。
管家是个急性子,但凡主家安排的事情,定然会尽快尽力办妥。倘若是遇到了手脚不利索的杂役,管家就会气血上涌,破口大骂。
“娘希匹!灯笼是这么挂的吗?看看喜字儿朝哪了?!”自从被燕晴骂了一句“娘希匹”之后,这三个字,便成了管家的口头禅。虽然一直不知道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但从自家郡主嘴里说出来的话,定然不是什么好话。管家嘴里骂咧咧的,竟是亲自上手,调整了灯笼的面儿。抬眼看到绣楼窗前望天发呆的燕晴,管家笑着作揖。“郡主,天色不早,歇息吧。明日里还要成亲,到时候打瞌睡,成什么样子。”
燕晴低下眉眼看了看管家笑嘻嘻的猥琐嘴脸,撇嘴道:“要你管!食屎啦你!”说罢,回头问绣娘。“这老家伙,真是个高手?”
“是。”绣娘道。
“看着不像。”
“呵。”绣娘笑了笑,“睡吧,明日要早起。”
楼下。
管家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低声呢喃着:“食屎啦你?又学了一句新鲜词儿。”忽然又抬头,怒声骂道:“兔崽子!食屎啦你!合婚花撒这么早做什么?!明早再撒!只知道吃的蠢货!你以为你是郡主啊?再不用心干活儿,剁碎了喂狗!”
啪!
一只花瓶从绣楼上扔了下来,落在了管家的脚边,砸了个粉碎。
长夜虽漫,终有黎明。
天蒙蒙亮的时候,还在熟睡中的燕晴就被绣娘从床上扯了起来。任由她迷迷糊糊的打瞌睡,绣娘和几个仆妇手忙脚乱的帮她净面、扑粉、盘头。再把连夜赶工做出来的凤冠霞帔穿戴整齐,铜镜里便出现了一个有些稚嫩的俏生生的新娘子。
燕晴打了个哈欠,脑袋一沉,又要睡着。
绣娘有些哭笑不得。“这种时候,还打瞌睡啊?”
燕晴揉了揉眼角,说道:“这个时候怎么了?人有三急嘛。”
“净是胡扯。三急跟睡觉有什么关系。”
“三急没有困得急吗?”
“当然没有!”
“哦,三急是什么?”燕晴想要挠挠头,却碰到了凤冠。看一眼铜镜里自己的模样,脑子短路一般说道:“也不能问问百度。”
“百度是谁?”绣娘道:“何时认识的?”
“百度啊,一个什么都知道,又总喜欢装不知道的家伙。”
“难得糊涂,倒是个聪明的。”
“呵呵!”
绣娘的眉头扬了一下。
不知为何,每次听到燕晴这么干巴巴的阴阳怪气的“呵呵”,她便十分窝火。她时常想,若非燕晴是郡主,她可能会一巴掌拍过去,让她“呵呵”一整天。
两人说话的时候,几个仆妇把燕晴的被褥换了下来,又撒上了寓意早生贵子的红枣和花生,还有寓意富贵团圆的桂圆。燕晴看着忙碌的仆妇,想到今夜的“洞房花烛”,便有些啼笑皆非。
可怜的魏庆书,人生四大喜,接连遇到两个,本是喜上加喜。可偏偏洞房花烛时,却是要独酌无相亲。
将来到了秦地昭和县,还不知道要如何与他斡旋,又会遇到什么麻烦。
绣娘见燕晴神情黯然,宽慰道:“一切有我,有王爷,无须担心。”
“嗯,还好吧。老天关上了一扇门,却会打开一扇窗。办法总比困难多,总是会有应对之策的。”
这句话,燕晴以前说过,绣娘是理解其中意思的。看着燕晴,想想燕晴嚣张跋扈的富贵人生,绣娘感慨道:“老天没有关了你的门,也没有关了你的窗,甚至还把屋顶给你掀开了。”
“哈,那干脆把墙也推倒算了。这样多好,正所谓……”燕晴张着嘴巴,想说句抒发情怀的诗句,却因不学无术,想不出来。“嗯,没有墙,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