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宁府家宴这天,荣国府这边以贾母为首的女眷都坐了暖轿过来,贾赦贾政等也都过到会芳园来。
原来园中梅花开得正好,众人赏玩一回又来至登仙阁上听戏吃酒,贾母等女眷都在二楼坐了,贾珍陪着贾赦贾政等人在一楼坐了。
贾宝玉自然是陪着贾母和其他姊妹们在二楼坐了。
因有许多长辈们都在,贾珍倒也没有做太出格的事,也没有叫什么优伶小厮陪酒,也没有妓女奉唱,难得的是也没有对贾璐表现出什么不轨之情。
看来贾珍只是想先让贾璐感受一下大哥对他的一视同仁和关爱之情。
却说贾母素爱贾蓉媳妇秦可卿是个及妥当的人,因他生得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
又知道秦氏还有个弟弟名唤秦钟,和宝玉一般年纪。
因席间说起秦钟这两天也在宁府里头住着,贾母便命人叫来瞧瞧。
一时请来了,果然见秦钟生得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更在宝玉之上。
只是怯生生的又有几分女儿之态,腼腆含糊着朝众人行礼问好。
贾母等人见了无不喜欢,各自有一份见面礼送上。
那宝玉一见秦钟心中便若有所失,痴了半日心中想道:“天下竟有这等的人物!
如今看了,我竟成了泥猪癞狗了,可恨我为什么生在这侯门公府之家?
要也生在寒儒薄宦的家里,早得和他交接,也不枉生了一世。
我虽比他尊贵,但绫锦纱罗,也不过裹了我这枯株朽木;羊羔美酒,也不过填了我这粪窟泥沟。‘富贵’二字,真真把人荼毒了。”
那秦钟见了宝玉形容出众,举止不凡,更兼金冠绣服,艳婢娇童,心中不免也有些波澜:
“果然怨不得姐姐素日提起来就夸不绝口。我偏偏生于清寒之家,怎能和他交接亲厚一番,也是缘法”。
二人一样胡思乱想。宝玉又问他读什么书,秦钟见问,便依实而答。二人你言我语,十来句话,越觉亲密起来了。
一时戏台上又换了一出《醉打山门》来,宝玉本不耐烦这些热闹戏,便说道:
“我们两个又不吃酒,也不爱听戏,把果子摆在里间小炕上,我们那里去,省了闹的你们不安。”
贾母见他二人初见就亲密自然应允,便命秦可卿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将二人在里间安置了,又嘱咐了秦钟几句,自又出去服侍贾母等人。
二人又说起家务事来,秦钟道:“业师于去岁辞馆,家父年纪老了,残疾在身,公务繁冗,因此尚未议及延师,目下不过在家温习旧课而已。
再读书一事也必须有一二知己为伴,时常大家讨论才能有些进益——”
宝玉听了喜道:“正是呢!我们家却有个家塾,合族中有不能延师的便可入塾读书,亲
戚子弟可以附读。我因上年业师回家去了,也现荒废着。
家父之意亦欲暂送我去,且温习着旧书,待明年业师上来,再各自在家读书。家祖母因说:一则家学里子弟太多,恐怕大家淘气,反不好;二则也因我病了几天,遂暂且耽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