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吕布,是个孤儿!”
“我若是杀了他们所有人,你能给我一口饱饭么?”
四十六年前,并州九原郡的一个偏僻荒芜小村落之中,一个年不过十二三的孩子手持一把残破的断矛看着面前的二十余人说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这二十余人却是分成了两拨人马,而且全都是那塞外赫赫有名的鲜卑人。
只不过当他们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全都报以嘲讽,对这个年不过十二三岁的娃娃更是满脸的不屑一顾。
可面对这些人的嘲讽,肚子饿的咕咕叫唤的吕布只是又说了第二句话。
“如果不行,那把你们都杀了,就有饭吃了...”
没有人在乎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会说出什么话来,哪怕这个孩子手中拿着一柄可以取人性命的断矛。
但是仍然不会有人在乎。
可当这个孩子叫做吕布的时候,那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这一个小小的村庄之中已经多了二十余具冰冷的尸体。
同时也多了一个浑身浴血的小孩子,看着面前的一切,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出现。
此时两个年纪比吕布还要更加小上两三岁的孩童飞奔了出来,熟练的撕开吕布的衣衫给他快速包扎着伤口。
看着那熟练的动作,就知道他们不是做了一次两次了。
等到吕布的身上被包扎妥当之后,三个人开始收拾着这战场上的一切,将所有能用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
战马,干粮,衣服,刀枪.....还有人肉。
这些日后可能会救下他们的性命。
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他们朝着这个村庄回望了最后一样,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成廉,魏越,咱们以后绝对不能再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
“咱们一定要在这片草原上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未来!”
四十三年前,年过十五的吕布已经在塞外有了不小的威名,同时他也终于不用再为了吃饭而发愁了。
更加不需要再继续吃死人肉来换自己的性命之延续。
而他身边也不再是只有那成廉魏越两个伴当在身边。
“阿顺,你说的那什么汉家之地当真是那么好么?”
塞外的风无比冷冽,吹的吕布更加雄壮也更加成熟,身穿鲜卑人才会穿的羊皮袄子,手中也换了一杆上好的长矛,胯下的战马算不得神骏却也是一匹看上去就十分不错的战马。
从这一身行头上也能够看得出来,吕布最近过得不错。
他们现在每天都有足够的干粮,时不时还会去劫掠一些鲜卑人的部落捕获一些牛羊当做肉食来开荤。
可这日子过得好了,他们的生活也与众不同了。
本来浑浑噩噩的吕布,终于遇到了他这一声十分重要的人,读过书的高顺。
也就是这个叫做高顺的家伙告诉他,他们现在虽然不愁吃喝,但若是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那就要去汉家的土地上。
如今这九原郡云中郡都已经被鲜卑人夺去了,想要去真正的汉家土地,那就要穿过这么多的郡县,进入雁门关。
去了雁门关,就进入了汉家的土地,而在汉家的土地上,大汉会保护他们。
“大汉朝廷,是我们所有人的庇护之所,这些年虽然那鲜卑人崛起,但是我大汉仍然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存在。
所以,回到了雁门关,我们就回家了!”
“回家?”这是吕布第一次听到这些话,看着身边这个比他年纪小不少,但是却比他还要有本事的人露出了笑容,“好,那咱们就回家!”
四十年前,吕布在这并州塞外已经有很大的名声了,在塞外讨生活的人都知道,这里有这么一支兵马存在。
他们人数不多,不过区区千余人罢了,但是纵横塞外不知道让多少鲜卑的部落畏之如虎。
这些人的首领生得器宇轩昂,威风凛凛,手执方天画戟,怒目而视之下可以让人胆战心惊而跌落战马。
就是这群人一直朝着雁门关的方向而去。
“奉先,我们已经不能横冲直撞地杀过去了,鲜卑人已经知道了咱们的目的,若是继续这么走下去,就算是你再如何勇武也没有用处。
咱们必须想一些办法才是,最起码咱们不能被鲜卑人这么没完没了的围剿!”
“阿顺,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去雁门了?”
“不,回家的路很难走,我们不能仅仅凭借着自己....”
三十九年前,并州塞外的一座废弃的坞堡之中,吕布穿上了一件从来没有穿上过的红袍子。新笔趣阁
与那鲜血染红的衣袍不同,这一身鲜红的袍子没有半点肃杀,有的全都是喜庆。
“奉先,今日你成婚,从今天开始你不仅有我们,你也有家人了!”高顺看着即将大婚的吕布由衷地开心。
作为新娘子的娘家人,魏续也是喝得红光满面,来到吕布面前毫不避讳。
“吕奉先,阿莹是我魏续的妹子,是我魏续这一辈子唯一的妹妹,你必须要对她好!
若是你日后欺负了他,我定然和你没完!”
这句话说得众人开怀大笑,说得后面那同样身穿简陋嫁衣的魏莹红光满面,不断娇羞呼喊。
这一夜,塞外的寒风吹不散这废弃坞堡之中久违的温暖。
这一夜,吕布第一次知道了原来自己还有家人。
三十八年前,雁门关外,十余名身披残破甲胄,手持兵刃浑身浴血的汉子还有一个同样受伤很重的女人出现在了这里。
“吾乃九原吕奉先,今日回归汉土,尔等还不赶快开门!”
这一刻,吕布浑身破破烂烂,但是一身傲骨顶天立地,雁门关上,一名同样穿戴者甲胄的汉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挺直了自己的腰身。
“开门,迎接吕将军回家!”
看着洞开的雁门关,看着那蜂拥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却没有半分敌意的汉子,看着他们身上那坚固精美的甲胄还有手中锋利的兵刃。
吕布也同样挺直了腰杆,第一次感受到了高顺之前说过的话语。
“大汉!必胜!”
中平五年,大汉并州,雁门关上。
“奉先,奉先!”大吼大叫的魏续一路冲上了城头,看得出来十分兴奋。
“阿续!”二十余岁的吕布看到这个模样的魏续也是无奈一笑,“你这个家伙今日是得了什么好处这般开心?”
“我没得好处,是奉先你得到好处了!”魏续一脸的兴奋和他说着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阿顺从太原募兵回来了。
他说如今咱们并州来了一个新刺史,而且还是骑都尉呢,叫...叫丁原!”
“新刺史?不过这也正常,原并州刺史张懿在雁门不幸战死,雁门太守窦统带着窦家的子弟出逃塞外。
并州就没有一个可以震慑住其他人的存在了。
朝廷如今再次派来一个太守不足以稳定局面,派来一个刺史倒是可以在并州站稳脚跟。
而且还有骑都尉的官职在身,那位丁原将军来了之后,想来是可以改变这并州的局势吧。”
一旁的张文远也是满怀笑意,似乎对这未来充满了欣慰。
吕布看着雁门关外的荒凉,看着这雁门关的斑驳,最后也是深吸了一口气。
“是啊,那个该死的鲜卑人已经死了,如今鲜卑已经出现了混乱。
若是那位丁使君有真本事的话,整合并州的势力一举反攻,我等未必不能将当初丢了的国土再次打回来!”
吕布并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他想要的只有很简单的事情,那就是报仇。
此时年过不二十出头的吕布,有太多的袍泽兄弟死在了塞外的那片土地上,他无时无刻不想冲杀出去将他们斩杀殆尽。
魏续听到了这句话之后,笑容就更加的开心了。
“俺要说的就是这事儿,奉先你大喜啊,丁使君如今已经带着兵马进驻河内。
并且传下令来,请奉先,还有文远和稚叔两个人一同前去河内。
据说是要给三位将军封赏!”
魏续的话,让吕布和张辽都猛然一愣,然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能够当官做将,这也是极好的。
“之前文远你就是雁门郡的郡吏,稚叔也是并州的将领,如今那位丁使君来了,你们也能够宛城自己的夙愿了。”
吕布说这句话的时候,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语气之中带着些许酸溜溜的味道。
那是羡慕。
不过当初的吕布还有张辽等人谁也没有发现,或者说谁也没有在乎。
河内之地,吕布张辽还有张杨三个人见到了那个并州人口中的希望,并州刺史丁原。
那个手持长矛挥舞,策马飞奔的身影让他们感觉到分外的热切,这才是一个边塞之人该有的模样。
在河内,他们几个人相谈甚欢,吕奉先也成为了并州的主簿,成为了丁原依为心腹的大将。
甚至丁原要亲自教导吕布,让他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
至于张杨和张辽这两个在并州已经颇有几分名声的家伙,也同样被丁原委以重任。
送至洛阳和那些洛阳中的达官显贵打交道,然后去代替并州去洛阳为官。
这一次,吕布满怀欣喜的接受了自己的任命,而张杨则是乐呵呵的朝着洛阳进发,至于张辽则是看着兴奋的几个人,没有再多说什么。
四个人似乎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是四个人的未来却又是截然不同。
“奉先,你说咱们都在河内呆了好几个月了,什么时候回雁门啊!”
在吕布成为了丁原主簿三个月之后,和吕布等人一同前来此地的魏续宋宪等人看着还在河内停留没有回归意思的吕布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
他们可没有得到什么好处,所以对于这河内之地也着实是没有好感的。
“使君让我等在河内等待,那就在河内等待就是,想来使君是有自己的想法。
再说了,鲜卑最近也没有心情来我并州犯境。
最多也就是去雁门劫掠罢了,雁门的守将足以应对这些事情,我等听从使君的吩咐便是了。”
相比较于魏续等人,吕布如今的日子可是风生水起。
他是并州主簿,还是丁原摆明了十分器重的人,莫要说河内,便是从并州往来的诸多人物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
虽然主簿比不上别驾或者治中这等人物,却也是属于并州刺史府不错的属官了。
在这里,吕布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日子,才是一个大丈夫该过的日子!舒坦!太舒坦!”
中平六年,在河内停留了许久的丁原终于再次动身了,只不过这一次他仍然没有选择前往雁门关去收复失地。
他选择的是去洛阳,因为那里发生了天大的变故。
“老夫虽然出身泰山郡,但却是一直认为自己才是并州的一份子。
我丁建阳之前得到陛下看重,得以出任并州刺史,代替朝廷督查并州各地,这是何等荣幸。
本想在并州为国效力,为陛下效劳。
怎奈朝中生变,陛下驾崩,朝局不稳。
大将军召集外将入京拱卫新皇,丁某人深受大汉隆恩,如何会冷眼旁观!
今日你们随我前去洛阳,咱们一同为大汉尽忠!”
河内郡中,丁建阳一次次镇臂高呼,带着这些已经拉拢到了他麾下的大军再次朝着洛阳方向前进。
一路上有张杨等人接应,他可以说是最快速度进入洛阳之中,从大汉八百石的并州刺史一跃成为了九卿之一的执金吾!
而吕布,也第一次踏入了这纷杂的修罗场中。
“这就是洛阳,这般繁华...这般...这般安宁...”吕布看着洛阳这与北疆塞外完全不同的风景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这里的东西,某家连见都是未曾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