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殿中群臣一片哗然!
改制宝钞?
要知道,宝钞乃是陛下亲自开创之物!
一旦改制,岂不是意味着是在说陛下犯错、打陛下的脸面吗?
夏原吉这厮,活腻歪了不成?!
尤其是宝钞提举司郎中,气的嘴都要歪了,忍不住迈步出列,脱口怒骂:“混账!”
“宝钞之利,施于天下,有何改制之处?”
“夏原吉!”
“本官柳彦弼,看你不是为朝廷献策,实乃逼迫陛下颁布罪己诏!”
说罢,恼怒之余,心里止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宝钞、宝钞!
自洪武七年,朝廷立下宝钞提举司,主司为郎中,副司为员外郎,归于户部管辖!
洪武八年,宝钞推行天下!
十几年来,提举司一直沿用宝钞之模具,从未改制!
而现在,夏原吉刚成员外郎,立马跳出来请命改制,岂不是挑衅他的官威,变相的骂他柳彦弼尸位素餐吗?
这要不赶紧给夏原吉一个下马威,往后宝钞提举司,他咋说了算啊?
夏原吉听完之后,摇了摇头,道:“柳大人,休要以官压人!”
“改制宝钞,关乎罪己诏何干?”
“柳大人身为提举司郎中,难道看不出今之宝钞的弊病不成?”
柳彦弼满脸的不信邪,冷哼一声,道:“弊病?”
“本官唯唯看到你大放厥词!”
“陛下!”
说到这,忙是拱手一拜:“臣上谏,还望莫要听信佞臣之谗言!”
不料,坐于御案之上的朱元璋,立马大手一挥,淡淡地道:“是不是谗言,辨明白了才算!”
“夏原吉,你既求改制宝钞,且说说有何弊病!”
“臣遵旨!”
夏原吉拱了拱手,娓娓道来:“开国之初,陛下以朝廷之威,发行宝钞,取信于民!”
“正因如此,宝钞之所以取代金银而流通于市,非是宝钞之值,乃是百姓信服朝廷!”
“可现在,宝钞防伪有失,以至于假钞横行,坑害于民!”
“长此以往,宝钞贬值、朝廷失信民,定酿出通货膨胀之患!”
“臣口中的通货膨胀,则为……”
说罢,便把啥是通货膨胀,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群臣听完之后,一下懵逼了。
啥?
通货膨胀?
解缙面色变幻了几下,连忙迈步出列,忍不住发问:“宝钞买卖东西,是要比现银高出一点,可没见着这么大的弊病啊?”
“夏大人,莫不是在危言耸听?”
“是啊是啊!”
“夏大人,是否太过杞人忧天了?”
一时间,群臣议论纷纷。
夏原吉一点也不急,缓缓说道:“诸位,今时国库金银,倘若与宝钞等同,倒是看不出什么毛病……”
“可金银多了呢?”
“天下发生天灾人祸,以至于粮食紧缺,宝钞又待如何?”
“再有,宝钞防伪不足,奸佞之辈出于逐利之下,大印假钞,搞得泛滥成灾,要不了几十年,一个馒头岂不是作价七八两银子?”
“两百年之后,馒头又是何价?”
“倘若不尽快改制宝钞,百姓不反,也是官逼民反了啊!”
话音刚落,群臣瞬间沉默了。
啊这……
貌似……言之有理啊!
别说是百姓,要是我等去押妓,十两爽一把的事,岂不是活活得掏一万两银子?
血亏啊!
可此时,柳彦弼眼中掠过一抹冷色,断然喝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提举司身负监察天下宝钞之责,匠人手段出奇,哪来的假钞泛滥成灾?”
“夏原吉!”
“你这是满嘴的胡说八道!”
夏原吉撇了撇嘴,面色幽幽地道:“印刷宝钞,非深谙造假之道的匠人不可为!”
“寻常百姓办不到,唯有位高权重之人,才可逐利而害民!”
“柳大人这么一心为假钞泛滥之实开脱……”
“下官很怀疑,柳大人以权谋私、公器私用!”
说到这,他话锋转冷,放声大喝:“柳大人说下官胡说八道,可敢一起去锦衣卫昭狱走一趟,看谁暗藏祸心?!”
什么?
锦衣卫昭狱?
这要是去一趟,本官借着提举司郎中之利,干的一堆脏事,岂不是露馅了?
柳彦弼心头直跳,瞬间吓得变了脸色,怒声大骂:“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