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昏沉,细雨蒙蒙。
驻扎在长安城下的军营。
周围五步一岗,兵士手握兵器,列队巡逻,戒备森严。
帝帐中。
双手合十在胸前的老和尚,与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目光,同是注视帐中立着西凉王李元钢,世子李淳霸、长安知府吴正堂三人。
三人穿着朝服,头戴双翅乌纱帽,垂首躬身,显得极为恭敬,听着李燕云说起这重建长安皇宫的事宜,以及其战略作用。
若说是劳民伤财之举,根本不存在,
细皮嫩肉的世子李淳霸。
他表面虽是恭谨小心,可眼中略微闪过几分嫉妒,为何同是皇族,自己日后就只能做西凉藩王?
“可是皇上——”西凉王李元钢咳嗽几声抱拳道:“如此一来,怕是劳民伤财之举啊,请皇上三思啊。”
劳民伤财?亏你想的出来。
李燕云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
本着以德服人,耐心解释道:“朕废黜了徭役,若是重建朕花银子招劳工,让万千劳工有银子可赚,何来劳民?”
“大宗最为富有的莫过于京城、江浙、朕有意将长安,打造成一个繁华富有的经济大城,以此来辐照这西部其他的地方,且,银子朕自己会从朕的内库中掏,无须国库,何来伤财?”
一席话,反驳的李元钢语塞。
很明显,皇上各方面都有考虑到。
李燕云笑意敛去:“李元钢,朕在你眼中就是如此昏庸之人?”
龙颜微变,吓的三人忙忙下跪。
李元钢更是急急道:“臣万死,皇上请恕臣愚昧无知,未曾意会圣意——”
说完,李元钢又是剧烈咳嗽起来。
看他咳的脸红脖子粗,胡子直颤,李燕云挺不忍心的,适才从城楼下来的时候,就见他这般。
“不知者无罪!”李燕云自龙椅起身,奇怪道:“倒是爱卿你,莫非身子骨不适?”
李元钢咳嗽的无法回答皇上的话。
世子李淳霸只能代为回答。
李淳霸拱手道:“回禀皇上,臣父王身患有疾,多年的老毛病了,每日需以汤药抑制,方能缓解一二,此时已到了用药的时辰了。”
圣驾至此,就近的臣子自然会按照礼仪前来见驾,让李燕云没想到的是,这西凉王竟然身子不适,都愿前来。
即便如此,李燕云都没有被感动,反倒觉得这个李元钢不简单。
说话间,李元钢总算顺通了气。
他道:“请皇上恕臣有失礼仪。”
李燕云笑了两声,上前扶起他,道:“起来吧,没想到身子骨都这般了,还前来见朕,既然如此——淳霸,将你父王送回去吧,吴爱卿,你也退下吧,待朕回京之时,切莫劳师动众相送。”
“谢皇上体谅!”
西凉王和西凉王世子叩头之际,吴正堂也行礼道:“臣谨记,臣告退。”
三人身影退至帐门前,转身走出去。
看着三人的身影,李燕云星眸中的目光,在世子李淳霸和李元钢身上游离不定。
冥冥中竟然感受到了些许潜在的威胁之感。
龙椅旁的老和尚,瞅见见案桌上的火烛摇曳,噗噗作响。
念了句阿弥陀佛后,老和尚笑道:“皇上动了杀念。”
老和尚高深莫测,李燕云也见怪不怪了。
他转身看向老和尚,似笑非笑道:“老和尚,你知道么,你有时候挺讨厌的。”
老和尚丝毫不惧,笑道:“圣上默认了?”
先是走回龙椅,在龙椅坐下后,李燕云叹了一口气。
他指甲扣着龙椅上扶手上的龙头,脸色一正,淡淡回道:“朕不知,朕不知为何会杀这二人的想法!”
“嗯——或许是因为西凉王乃是大宗藩地最大的藩王,又或是朕觉得这西凉王虚伪。”
“总之杀他二人简单,上嘴唇下嘴唇一碰,二人便可无命活。可若真杀了,搞不好很容易出纰漏,造成其他藩王人人自危的局面,难以收场啊。”
削藩对李燕云来说,在皇子满月酒时,就有的想法。
但李燕云也知道,此事急不来。
末了他端起茶盏补充道:“先行观察再说!”
老和尚双手合十朝李燕云微微躬身:“阿弥陀佛,皇上英明。”
喝了几口茶,李燕云抬眸看向老和尚笑道:“老和尚,朕好像和你说了很多不该说的。”
“圣上请放心,老衲什么都没听见!”老和尚垂首闭目道。
他战战兢兢的,不在多言。
李燕云笑道:“无妨,这些朝政,若没个人跟朕说说心里话,朕也深感枯燥,说出来朕心里舒服多了,就连朝中那些朝臣,朕也不能什么话都与他们讲。”
话罢,他脸色黯然下来。
帝帐内也安静不少。
这一刻老和尚,能清晰的感觉到来自一个帝王的孤独。
“圣上又想起那个人了。”老和尚道。
李燕云后脑勺搭在龙椅靠背,侧目看着老和尚。
他嘴角勾起,淡淡一笑:“不知老和尚可有挂念之人?”
“有过,如今老衲心中皆是佛。”老和尚笑道。
也懒得问他挂念的是何人了,李燕云哈哈笑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