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愈本想直接去方宾家的,可是离得方府还有四十多步时看到大门旁拴着一匹马,那匹马看上去有些眼熟、他下意识勒住了坐骑。
其实眼熟的不是马匹本身,而是马匹身上的马具。为了便于区分,京师各卫、各军的马具都是分别定制打造,那匹马的马具应该是锦衣卫专用。
方中愈很是奇怪,锦衣卫里会有什么人来找方宾?要知道锦衣卫跟兵部没有丝毫的瓜葛,更无公务往来,难道有谁和方宾有私交吗?
就在他犹豫、猜测之时,方府大门忽然洞开、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来;走在前面的竟然是杨仲坤,后面是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
方中愈立刻拨马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隐在墙后看去,见杨仲坤跟那人说了几句话便上马走了。
“奶奶的...这小子跑这来干什么?难道是顾晟的腿断了,朱高燧派他来游说方宾?”方中愈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既然来了,怎么也得探探方宾的口风。
方中愈催马来到方府,拴好马匹上前拍门。立刻有人打开大门,那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也站在门房外、向这边看来。
“麻烦老哥禀告一声,就说方中愈求见方大人。”方中愈故意说的大声。
“喔...您就是方候爷吧?”没等门房回答那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立刻走过来。方中愈点了点头,“我是镇国候。”
“侯爷请进,”中年人含笑说道:“我家老爷正等候爷呢!”方中愈纳闷问道:“你家老爷知道我要来吗?我们并没有约定啊!”
中年人笑着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家老爷吩咐了,如果候爷前来立刻请您进去。”“噢...”方中愈暗想今天这事有门儿。
方宾的宅院不大不小,虽然是老宅子但是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就算园中的残雪也堆成大小一致的雪堆、这一点倒是不太符合方宾的性情。
中年人引着方中愈直接来到后面一处厢房,隔着门喊道:“老爷,方候爷来了。”“快请候爷进来...”房里传来方宾洪亮的嗓音,随即房门洞开人也出现在门口。
“方大人,我又来打扰了。”方中愈拱手说道。“哪里哪里,候爷肯屈临、寒舍蓬荜生辉啊!”方宾笑着还礼,“方候爷请里面坐...管家,上好茶!”
两个人进到房内分别落座,管家送上茶水。这是间书房,靠西墙、北墙放着两架梨木书柜,上面满满当当都是书籍。
方中愈看了一圈说道:“我还以为方大人身为兵部尚书喜欢刀剑呢,没想到您喜欢读书。”
方宾笑着说:“其实,我是文人出身。”“噢...失敬失敬,”方中愈顺口问道:“方大人家乡何处啊?”“浙江宁海。”
“好地方、好地方,”两句家常话一过,方中愈便转入正题,“方大人,不知上次说起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个...”方宾端起茶水喝了几口,又捋一捋长长的白胡须,“候爷,我这个兵部尚书是成祖皇帝封的、我做的是大明朝的官,不想...不想搅入皇子间的争斗...”
方中愈心中`咦`了一声,暗想不对头啊!按照方府管家的说法,方宾应该是欢迎自己来的、否则也不会立刻请进来而是百般推搪阻碍了。这主仆两人的态度怎么大相径庭呢?
方中愈想了想问道:“方大人,我来的时候碰到了锦衣卫都指挥使司的杨仲坤,您不会是因为他的原因吧?”
“呃...”方宾的表情有些意外,随即平静的答道:“我并不是因为谁的缘故。方候爷,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这个人天生就胆小怕事,而且我还有幼儿没有长大成人,所以我还想多活几年。”
“呵呵...方大人,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方中愈笑着问道:“你听说谁是因为这个死的...?”话未说完他便有些后悔了。
果然,方宾立刻答道:“解缙解学士、福州指挥使许成、前军都督佥事谭深、锦衣卫赵曦不都是因此而死吗?左军副都督朱恒不也因此被撤职嘛!还有许多被降职、罢官的,就不用我一一累述了吧?”
方中愈被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谈话到此就进行不下去了。如果一开始方宾就断然拒绝方中愈也就算了,可是之前给他的感觉应该是可以的,所以他不想放弃。
方中愈喝了两口茶忽然起身走向书柜,“方大人的藏书可真不少啊...!”方中愈假装看书,实则在盘算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