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飒爽十七岁
扯远了,还是返回来说我和女兵的故事吧!
没想到,到部队后,我的两个“特长”——文化知识和吃苦耐劳精神,居然马上都派上了用场,很快就帮了我的大忙,有力地推动了我在部队的“仕途发展”和“官运亨通”!
新兵训练时,由于比较能吃苦,又特别能挺,从来不叫苦叫累,哈下腰就干,做事雷厉风行,从不讲价钱、不讲条件,做什么事情都有板有眼,不打折扣;身体素质也很好,按照东北人说法“很皮实”,即使是没白没黑地“突击训练”,两眼一睁,忙到熄灯,也不觉得怎么累,军事技术居然进展飞快,不但轻武器射击次次优秀,投弹也是一出手就过五十米,彩头很高,很快就在新兵连出人头地,成为训练尖子,引起领导上的重视和刮目相看。
分到老连队后,啥也不想,就知道一个劲地傻干,依然延续了新兵连的艰苦奋斗、吃苦耐劳的好作风。
头一年,虽然遭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头,少睡了不少的觉,也出过不少洋相,还犯过几次小错误,被班长和排长搂得够呛,但总体上是“积极上进、表现不错,很有发展前途,是个好苗子”,还受了两次嘉奖(一次连嘉奖、一次团嘉奖),再次被领导看中,开始委以“重任”。
当年12月,当兵不满一年的我,居然被任命为代理班长,开始管理一个炮兵班,成为连队最早当骨干的两名新兵之一,还专门被派到新兵连去训练新兵,来到最为艰苦的一线“岗位锻炼”。
分配岗位时,我算是最倒霉也是最荣耀的了,居然被派到了谁也不爱去的女兵训练排一班当新兵班长,去带那一群走后门当兵的、成天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这是新兵连长对她们的称呼,不是我杜撰的)。
不过,我没有什么怨言,马上就自觉地服从了组织的决定,接下了这份活儿。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组织上安排我干什么,我就去干什么,哪怕是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干过的工作,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接受下来,想法子努力干好,争取干出点成绩来,绝不辜负领导的期望,也为自己挣点脸,留点好名声!
我和那位漂亮、顽皮的河北女兵,就是在这个新兵连相识的。
那时我们都很小,我不满19岁,她只有17岁零一个月,都很幼稚、很单纯。我们相差两岁,个头却差不多高。女孩子显个头,一米六五的她,看上去比我还高出一截。
我带的新兵班,一共九个女兵,都来自大中城市,而且她们的父亲以前都是军人,有的甚至父母都是从战火中滚过来的,都是军人的后代。
九个女兵最大的21岁,比我大两岁;最小的就是她,个子最高的也是她!所以,集合站队时,她都是排在最前面,离我最近。
我们是新兵连一班,全连集合时,我们也几乎都是站在最前面的位置。
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我就禁不住一怔:这个丫头虽然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但身材、相貌都长得太美了、太秀气了,肌肤雪白,流光异彩,天生的一副美人坯子。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总是一闪一闪的,就像会说话一样。而且尽是黑眼球,看上去特别有神!
可是,这个秀美活泼的冀中姑娘,也有很多缺点。
虽然看上去英姿飒爽,高挑秀丽,活泼机灵,人却很娇惯、很任性、很淘气,常常都是率性而为,任意胡闹,总是让你哭笑不得,甚至愤怒异常,有时候又拿她没办法,很难“修理”她。
她来自大城市,是地方一位职务较高的领导干部(管政法的省委副书记)的孩子,她父亲和当时我们师里的某位副师长不但沾亲带故,还是一起在大别山浴血战斗、出生入死的老战友、好哥们。
在家里,她是“老疙瘩”,按照我们湖南人的说法,叫作老幺,兄妹五个当中排行最小的一个,常常在父母亲和哥哥、姐姐面前撒娇耍赖,顽皮捣乱,家里人都很喜欢她,也很溺爱她,反过来,她对谁都不在乎,似乎天老大她就是老二。
按现在的说法,她就是家里的娇娇小公主,自然而然的宝贝疙瘩,没人敢惹,别人只能宠着她、顺着她、疼爱她,不能逆着她、不在乎她!
平时不说打她骂她和训斥她了,就是和风细雨地批评她两句,她都不会接受,反而会任意耍蛮,公开对抗,无理狡辩,让你哭笑不得。
这些情况,我事先根本不知道,也不想去了解。
我们这些穷当兵的,原本就粗心大意惯了,脸皮也很薄,以前看到女孩子都脸红,哪有那份心思和那种胆量去了解这种事情?也根本不敢打听女孩子家的情况,那是人家的个人隐私,属于保密性质的。
另外,男兵和女兵之间,虽然已经在一起训练和生活了,但毕竟还有很多界线,这种界线是不能随便逾越的,在封闭的军营里,更是如此,各方面的要求更是严格,约束也更多。
“男女关系问题”,那时候在部队最敏感,也是部队最为严重的错误之一,比打架斗殴、顶撞领导严重多了,许多人都是尽可能避舍,能不惹就尽量不去惹!
就因为我不了解这些实际情况,根本没有体谅她,只是凭着主观意志办事,甚至大耍“军阀作风”,采取野蛮、粗暴的训练方式整治她,连续几次“修理”了她的娇惯习气和散漫作风,使我们之间的关系差点成了“敌我矛盾”和“阶级斗争”。
011.告别长发飘逸
第一件事:我逼着她“消灭”了一头秀发。顺便也得到了一个“坏透了”的“名声”。
刚进军营时,她梳着一头过肩长发,乌黑乌黑的,上下泛着油光,犹如一条黑色瀑布,看上去娇滴滴、美艳艳的,连我们军里演出队那几个自以为很漂亮的女演员,也没法跟她相比,让那几个女演员好生嫉妒,又毫无办法。
她的美貌是天生的,是爹妈给的,是冀中大地的风水宝地养育出来的,也不是她自己制造出来的,想改变都改变不了,别人嫉妒又有什么用?
刚到新兵连的头几天,连队主要是进行政治教育和学习条令条列等项工作,另外就是打扫卫生和做各项准备工作,还没有进行正规的军事训练,我也粗拉吧唧的,就没有在意这件事,未能关注她的“头发问题”。
她也算是多少懂点事儿!
为了避嫌,为了减少麻烦,每次上课之前,她也学着其他几个留长发的女兵的样子,尽可能地事先把秀发盘起来,用皮筋扎上,塞进无檐军帽里,也就没有引起其他人的过多注意,暂时没有出现什么风波。
可是一下了课,或者到了中午和晚上不学习时,她那娇娇女孩的本性,就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来了,而且做得毫无掩饰。每次都是一进屋就马上摘下头上的无檐帽,扔在床上,然后散开头发,放肆地披散在肩头上,两手还不停地梳理着,故意臭美起来。
最过分的还是,只要一有空闲,她就会拿出那面时时刻刻随身带着的椭圆形小镜子,不断地左照照、右瞧瞧,还连连舔着舌头,一边照镜子,一边伸手捋理着自己的秀发。
有时候高兴过了头,她还毫无顾忌地一边捋着秀发、一边看看我,眉眼一翘一翘的,好像是故意在向我这个男兵班长示威似的。
更为严重的是,周末食堂开晚饭时,她洗衣服忙乎忘了,头发没扎好,就离开了班里,居然披着一头瀑布似的油黑长发,大摇大摆地唱着歌儿走进了连队的饭堂,把全连的180多名男女新兵和带兵人员看了个大眼姹!
对这种现代“选美”式的独特表演,她还觉得很自豪、挺得意的,也很出风头,脸上挂满了笑容,可我这个班长就倒霉了!
当时,我们宋营长正好来检查,背着手站在新兵连食堂大门口,与她碰了个正着。
矮个子、黑脸堂、相貌非常拿不出手的营长,当时就拉下了他那黑黑的脸,不但用讽刺的口吻说了她,也狠狠地批评了我,还差点当场把我的新兵班长给撸了。
要不是我反应快,及时做了深刻检讨,加上一直对我比较好的连长、指导员赶紧在一边“灭火”解释,替我打掩护,我可能当时就过不了关。
由此而来,宋营长一直对我印象不好,很长时间都没有纠正过来。
后来在团里开党委会研究上报提拔我当二炮连连长时,作为党委委员的他,虽然已经调整到了三营,不是我的直接领导了,他还是坚决地打了横炮,投了反对票。只是决定权不在他身上,团长、政委和我们新来的营长、教导员都很看重我,而且参加此次会议的百分之九十的党委委员都赞同,他那一张孤零零的反对票,根本无力改变绝大多数人的集体决定,这是后话。
带新兵不到一个礼拜,就因为这个丫头片子的“头发问题”,让我丢了份子,差点栽了大跟头,尤其是在领导面前挨了严厉批评,班长的“官位”差点丢了,让我很没面子,前途也受到影响。我心里那个气愤劲呀,简直难以形容。
当时我心里就想:这个臭丫头,倔勒巴叽的,人不大,麻烦事不少,平时不听招呼还不算,还成天尽给我添乱子,太让人生气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以后我还想提干、还要往上干呢!她老这样瞎折腾,谁受得了?还不把我给坑了?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让她毁了可不得了!
哼哼!我非得马上下狠招,好好地治治她,首先得把她的“黑云瀑布”削下去才行,也好让她知道马王爷究竟有几只眼。
正好,条令有规定,野战部队的女兵,除了文艺团体的女演员有特殊需要之外,都不准留长发,只能留类似于五号头的齐耳短发。
这下可好了!有了“尚方宝剑”,就不怕她不屈服!
正好第二天上午连队要开始进行队列训练,今天晚上8点之前,我非逼着她把长发剪下来不可,一分钟也不能拖了,说干就干。
所以,吃过晚饭后,我就在班里的小黑板上,用粉笔写了一个简单的通知:班里的女兵请注意,明天开始进行队列训练,根据连里要求,今晚7点之前,你们必须把长发剪掉,一个都不能拉!
班里九个女兵,有五个头发“超标”,其中三个留长发。通知一出,她们个个都围过来看,还叽叽喳喳地议论个没完。
看到通知,其他几个女兵自觉执行命令,二话没有,拿出大剪子,互相交给同伴,“咔嚓咔嚓”几下,就把长发剪了下来,还互相帮着洗了头,准备迎接第二天的队列训练。
唯独她一个人,胆大妄为,抗拒执行,毫无动静,傻愣愣地坐在那里,继续摆弄着自己的长发,还时不时地照两下镜子,根本就没有要把长发剪掉、准备迎接训练的意思。
不用说,她是可惜她那头已经留了好几年的确实很美的秀发。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算是有情可原,不宜过分强迫。
女孩子都爱美,留上一头披肩长发,看上去确实很秀气、很有灵性,让人喜爱,也显得很优雅、很温柔!别的不说,我自己家里的两个妹妹也是一样,都爱留长发。
但是,她这样故意“顶烟上”,就是不想剪长发,那就不对了,这是一种违抗命令的行为,在部队是绝对不允许的。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打仗冲锋时,面对枪林弹雨,明知要倒下,明知要送命,都不能退却,何况只是剪掉一点头发呢,有什么了不起的?
所以,我在动员两次毫无效果之后,就单独把她叫了出来,在操场边上采取“单个教练”的方式,对她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小黑板上的通知,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还看了好几遍。那又能怎么样?难道部队还时兴强迫命令不成?我可不吃那一套!”
“不是什么强迫命令,而是条令上的严格规定,任何人都不能例外,你今天晚上必须把长发剪了!”
“我留了六年,好不容易才留了这么一头长发,我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们都特别喜欢,我自己就更加喜欢了,我为什么要把它剪掉?我自找不痛快呀!”
“因为你是军人,你已经是一名战士了。军人就得服从命令,就得遵守部队条例条令的各项规定。这一点,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能含糊,也不允许讲价钱,你也不能例外!”
“什么条例条令?我才不管呢!我就不剪,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自己不愿意剪是不是?那好啊,我就让她们帮你剪!我就不信,她们八个人还剪不了你的一头长发。”
“我看她们谁敢动我?她们要是强迫我剪头发,我就跟她们拼命,打倒一个算一个!”
“她们不敢,我敢!我马上进去,找她们要剪子,我来给你‘咔嚓’了!”说完,我都没再看她一眼,就大步往屋里走去。
“你……你这个家伙不讲理,你欺负人!”看到我动真格的了,她愤怒了,也害怕了,因为它已经知道我练过武,力量大,又很野性,收拾她小菜一碟。所以,就马上跟了进去,忿忿地说,“你这个家伙,坏透了!我不要你剪,我自己来!”
说完,自己从床头简陋的小柜里拿出一把大剪子,往床上一扔,就“嘤嘤”地哭了起来,满脸委屈的样子显露无余。
可哭归哭,剪归剪,命令还是要执行的,这就是军人的脾气,也是军营的特征,谁也违拗不了。
她从床底下拿出洗脸盆、毛巾、香皂,还有一面镜子和一把大梳子,就撅着嘴、咬着牙,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宿舍。
来到了隔壁的洗脸池子边上,她流着眼泪,继续咬着牙,对着墙上的大镜子,反手一撸,“咔嚓”两下,就把一头乌黑长发剪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包在毛巾里。
简单洗洁之后,她又怒气冲冲地返回了宿舍,把剪下来的长发藏进小柜里,立马上了床,拱进被窝里,蒙着头,一个人低声哭了起来。
两个小时后,我跟着排长和卫生队派来驻连的女医生去查铺时,看到她还在哭,眼泪早就打湿了枕巾!
看到这种情况,我心里很不忍,也很自责。但毫无办法,因为这是军营、这是新兵连队,时时处处都有条例条令约束着。
连队不是在你自己家里,可以自由自在;军人不是社会上的散漫游民,根本没有自由自在的权利!
012.军营总是带着野性
第二件事,我把她踢趴下了!
一天上午,我带着她们到营房后面的靶场进行射击训练,每人一支半自动步枪,我用新装备的自动步枪。靶场是新规整的,原来长满的杂草通通被清除,地面上露出的都是黄土。靶台是新修的,都是用泥土堆积后拍打成的。
这是女兵班的第一次射击训练,她们都很陌生,也很好奇,一个个左瞧瞧、右看看,还像往常一样,看到什么新鲜事情,随便找到一个话题,就嘀咕个没完。
人家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是九个天性活泼、无拘无束的女孩子,那就不知道有几台戏了!
来到靶台前,我先是仔细讲解了动作要领,并一一进行示范,接着下达“卧倒,瞄准”的口令。
听到口令,有六个女兵趴了下去,马上出枪,开始按照我的讲解练瞄准。
有两个迟迟疑疑不敢动的女兵,也在我的严厉眼神和大声催促下,很不情愿地趴了下去,跟着出枪训练。她们虽然心里很不高兴,但还是执行了命令。
唯独她一个,仍然无动于衷,右手提着枪,还站在那里左顾右盼,根本就没有想卧倒训练的迹象。
我一看就来了气,马上大声训斥道:“秦晓瑜,你为什么不卧倒?”(请读者注意:秦晓瑜不是她的真实姓名,只是个化名)
她用纤细的手指一点地面的黄土说:“班长,你怎么不看看?这……这地上太脏了,到处都是黄泥土,怎么趴得下去呀?还不脏死了!”
“别人都卧倒了,就你不行?这里是训练场,不是小闺房,就你爱干净,就你怕弄脏了衣服,简直臭美!”我没给她一点好脸色,就口不择言,不留情面地训斥她。
我的话确实有点过分了,甚至有点出言不逊、故意讽刺的感觉。小女孩子一听,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满脸憋得通红,眼珠子冒着火星,怒视着我,好像马上就要跟我顶撞、和我干仗似的。
这时,我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话有点过重,她可能接受不了。本想缓和一下口气,但虚荣心加上一点责任感,让我不能退却,也不想退却。
不过,那种可能弄得双方尴尬、甚至公开对抗的事情,最后居然没有发生,这是我事先根本没有想到的。
秦晓瑜虽然气得够呛,估计恨我恨得要死,心里肯定想跟我干仗,但她还是忍耐住了,甚至有点战战兢兢起来:“我的军装是昨天中午才洗干净的,一趴下去,马上就得弄脏了,还得抽空去洗。训练这么紧张,连晚上都还要加班练投弹,一点空闲都没有,我哪有时间去洗呀?”
“谁让你一天没完没了地洗衣服的?告诉你,这里是训练场,不是女孩子摆美、撒娇的地方,军装沾上点灰尘,又有什么了不得?当战士的,摸爬滚打是常事,每一天都免不了!听话,马上卧倒,抓紧训练,不要再给我惹麻烦了。大家都趴下瞄准了,就你一个人还在这里站着,像根电线杆似的,让全连看笑话……”我依然毫不客气,再次严厉地训斥她。
“班长,你……你不讲理,你欺负人!”秦晓瑜虽然看上去嘴上屈服了,但心里还没有屈服,还在继续倔强地反抗着,故意拖延时间。
还没等她说完,女兵们当场一顿哄笑,差点弄得我们两个都下不来台。
013.我把她踢趴下了
“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还不老老实实练你们的!”我满脸愤怒,转过身去,大声训斥那些哄笑的女兵。
女兵们的笑声嘎然而止,场上静静如斯。
我转过脸来,两眼瞪着还傻愣愣站着不动、像个木头橛子的秦晓瑜,再次呵斥道:“秦晓瑜,你是不是故意跟我顶撞、故意破坏纪律?你如果不想训练,就马上给我下去,罚你在大操场跑步20圈,回班里还要写检讨!”
那个时候,政治是第一位的,写检讨比受处罚还严重,哪个新兵敢于接受?
拉到连队大操场“单个教练”,让大家看热闹,那就更遭罪了,和监狱里处罚劳改犯差不多。不但体力上将受到特别的惩罚,别人的说法也很难听,个人声誉肯定受到影响。
你想想:大家都过来看热闹,你的脸面往哪搁?一个17岁的女孩子,臊也臊死了!
所以,尽管她有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满意,尽管她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心里可能在痛骂我是个恶魔,但最后还是不敢继续违抗我的命令,很不情愿的准备往下趴。
她先把枪放在靶台上,然后转过脸了看了看我,右腿就想往下跪。
可是,几次弯了弯腿、屈了屈身子,又马上收了回来。不用说,她仍然怕脏,还是不想跪下去,不爱弄脏自己的衣服,也就不想进行射击训练了。
这难道不是一种变相对抗吗?
“这个臭丫头,怎么能这样?全连新兵都卧倒瞄准了,就她一个人还象根木头桩子一样的立在那里,实在不像话,她这不是成心给我和我们一班出洋相吗?别人该怎么看?尤其是隔壁二班的班长,总想找我的茬,这不是故意授人以柄吗?”我嘴上没有说出来,但心里确实已经很气愤。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不再给她下达口令,而是大步走到她的身后,抬起右腿,照着她两条腿的大腿和小腿之间的弯曲部分,轻轻一扫,就逼着她的双腿跪了下去。
至此,在我的“野蛮行为”强迫下,秦晓瑜无奈地“执行”了命令,趴在土台上,开始举枪瞄准,和大家一起进行射击训练。
不过,她不是情愿的,心里肯定对我更加不满。我已经看到,她那美丽的脸上,再一次流淌着泪水,两只大眼睛似乎冒着火星,几次转过头来,狠狠地瞪着我。
我知道,她非常的恨我,心里肯定很愤怒!这个小丫头,恨我逼着她趴在地上,弄脏了她的衣服;恨我不讲情面,一点也不考虑她的心里感受;更恨我简单粗暴地对待她,把她踢趴下了。
从这天开始,她不跟我说话,凡事总要消极对抗。除了服从命令,基本上机械性地按照我的要求进行训练之外,她根本不理会我,甚至都不愿多看我一眼。即使偶尔看一眼,眼珠子也是带着怒火,没有一点温情和笑容!
从眼下的情形看,我们似乎已经成了仇人!她不但不跟我说话,还几次有意出我的洋相,让我难堪,让我丢人现眼,她心里就痛快了。
一天下午训练休息期间,她们几个女兵比个子,我们几个新兵班长过去看热闹,有的还给她们当裁判。
这时,为了对我进行报复和戏弄,秦晓瑜故意走到我的左面,和我并排紧挨着,然后一挺身板,和我比个头。
她一翘脚尖,故意高出我一头,还不断向站在对面看热闹的几个女兵和带兵班长做着鬼脸。
她这是故意来羞辱我,说我还没她个子高,是个“二等残废”男人!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对面已经是一阵哄堂大笑,弄得我很不是滋味,也觉得有点丢人!在连队,我这个一米七一的个头,虽然不是最爱的,顶多也只能列个中溜,条件确实很不理想,估计秦晓瑜正是看准了这一点。
这个臭丫头,太不像话了,居然搞这种恶作剧,变着法儿来羞辱我!
果然,站在对面的几个女兵,马上就积极配合她的恶作剧,顿时,连比划带哄笑地闹了起来。
她们为什么支持她,主要原因还在我身上。
因为我一直很严厉,对她们从来就不讲情面,不给她们任何自在散漫的机会和余地。她们每一个人都挨过我的严厉批评,让我收拾过、处罚过,我几乎都得罪过她们当中的每一个人!
在她们眼里,我就是个小军阀,是个野蛮分子,白脸黑心,无情无义,没有一点人情味,成天就知道绷着脸训斥人。训练时,还使劲地整治她们,故意让她们吃苦遭罪,简直就是个毫不讲理的冷血动物。
她们早就想集体鄙视我,私下还“密谋”过呢!但又不敢公开地骂我,只能这样拐弯抹角地想法子调理我,向我发难,让我落入圈套。
然而,大部分女兵胆子都比较小,不敢直接出面跟我顶撞、和我对抗。因为她们都知道,和我直接对抗,准没她们的好果子吃。换来的肯定是操场上的“单个教练”,那种苦头她们一般不敢尝试。
唯独只有秦晓瑜这个臭丫头人小鬼大,胆子最肥,连天皇老子都不放在眼里,根本就不怕我,敢于公开向我挑战。
另外,在全排所有女兵中,她的年纪最小,还没到《宪法》规定的“公民”年龄,只是个不需要负法律责任的小孩子,自认为可以任意耍赖,你还不能轻易地治她!否则,你就有欺负和虐待未成年女孩子的嫌疑,这个罪名,一般人担当不起。
不过,她想错了,也做错了,更是找错了对象,我才不管那一套呢!
这里是军营、是训练场!军人就得遵守纪律、就得按照条令条例办事,管你年龄大小、是男是女?我才不在乎这些呢!
我这个人原本就是那个德行,野性得很,也粗啦巴叽的,想改也改变不了。
再说,训练新兵,原本就是个硬活儿,软绵绵的根本不行。当兵的一个个都被训练成了小绵羊,以后还怎么打仗?那不是让她们去送死吗?
没有点野性的兵,到战场上就得挨宰,就得成为敌人的刀下鬼,没有多少生还的余地,这是我的带兵理念,也是多位优秀老兵教我的。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骂,我一直坚持自己的理念,实际工作中也都是那样做的,连长、团长都很赞同。
我总觉得,严格训练是必须的,这是战争的需要,是保卫祖国的需要,也是以后在战场上能够生存下来的重要条件!
014.乐极生悲
第三件事:秦晓瑜参加和组织打群架,犯了严重错误,让我骂了个痛快。
礼拜天,老连队来电话,让我赶紧回去一趟,说是有紧要事情,要我回去参加一个会议。
我问打电话的通信员,究竟是什么事情,居然要这么着急地让我回去,而且讲明了不能请假,想回也得回去,不想回也得回去。
他在电话中只是呵呵一笑,没有给我直接答复。只是说,你回来就知道了,不比你瞎猜强多了吗?
这是什么屁话?听了让人不舒服。再说,这么神神秘秘的,究竟搞的什么鬼?我心里一点谱也没有。
如果连队要搞什么活动,或者要组织战士们学文化,要我讲讲数学、化学什么的,也应该提前告诉我,好让我事先有个准备,一路上还可以边走边回忆,或者拿出书本快速扫几眼,有道是临阵磨刀,不快也光,至少提前有个印象,不至于到时候抓瞎,讲不到正点子上,让大家看笑话。
如果连队要组织政治学习,需要我写点文章、写点发言稿什么的,或者出一期黑板报,也应该先给我透透底,交待一下主题内容,我也好事先在脑子里酝酿酝酿,构思一下,简单打个腹稿,不至于临时抱佛脚,仓促上阵,丢人现眼,弄得下不来台。
我估摸着,他们搞得这么神秘,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或者说有什么重大消息。
听通信员电话中嬉皮笑脸的声调,估计不会是什么坏消息,说不定还是好消息呢!
通信员跟我很要好,有人私下说他是我的“铁杆汉奸”和“忠诚死党”,两个人“一路货色”。
我们两个在新兵连时,就是一个班的战友,我帮过他很多忙,给他写过家信,教他画黑板报的插图,让他学到了一门手艺;还帮他出去打过架,不轻不重地揍了地方青年点的两个小流氓。
因为我会点“五把操”,从小私下跟着家里人学的,随便一出手,只用一招半式,收拾一两个小流氓,简直小菜一碟!他应付不了的场面,就拉着我去撑头,他的胆子就更壮了!
一次打靶,我们两个挨着靶台。
他原本枪法还可以,那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总是心神不定,六神无主,居然连连脱靶,中靶的几枪也都稀稀拉拉,没有一个10环,水平大降。
眼看就要不及格了,他毫无办法,就连连给我使眼色,悄声向我求救。因为他知道我从小就上山打猎,猎枪玩得好,枪法不错,每次实弹射击,总是八九不离十,少打一发子弹也无所谓,掉不下良好成绩。
我傻拉叭叽的,居然很同情他的可怜样,真的发了善心,出手救了他,微微一偏枪口,就往他的靶上干了一枪,来了个10环,而且正中靶心,太显眼了。就连在靶壕里报靶的老兵都看惊诧了:这小子怎么突然间来了神气?
我们两个的“阴谋诡计”,根本就没有逃过在我们身后指挥的老连长的眼睛。他二话没说,大步走了过来,照着我的屁股就是一脚,差点没把我踢翻了过来。
当天晚上全连点名,连长公开批评了我,弄得我无地自容,悔恨交加。不过,事情已经做出来了,根本无法挽回了,只得自认倒霉,别无他法。
就因为这件事,通信员认为我很仗义,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就出手帮了他。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很够哥们意思。虽然最终还是没帮成,但“义气”二字却是不容置疑的。所以,从此他事事帮着我,什么消息都事先透露给我。
今天,他居然口风这么严,不露半点真情,这小子是不是坏了良心,不把我当兄弟了?
回到连里之后,我才知道,是我的大好事来了,而且一来就是两件,长白山都挡不住:
第一件喜事:召开全连大会,连长正式宣布我和其他三个老兵的班长命令,我正式当上了六班长。
第二件喜事:指导员找我谈话,说是把我列入了党员发展对象,鼓励我继续努力,不要辜负党组织的希望,发奋工作,好好学习,争取早日加入党组织,为部队做更大的贡献。
陪着指导员找我谈话的,还有我的老班长,他从新兵连就一直带着我,就像我的长辈一样关心我。前些日子,他调整到四班当尖子班班长时,我就接替他当了代理六班长。今天算是“正式”了。
老班长比我早当兵九年,来自黑龙江拜泉县,是个贫困农民的儿子,家里很穷,兄弟姐妹不少,弟弟、妹妹各三个,他是老大,家里有时候都吃不上饭,只能隔三差五出去乞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