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沉沉睡去。
此刻,海城郊外的私人山庄内,依旧灯火通明。
山里丝丝凉风吹过,清新的空气让人感觉身心都放松下来,这天然的氧吧,算得上是极品享受之地。
大厅里,两个人坐着,脸上的表情看过去,都有些严肃。
“山哥,那帮家伙是在挑衅我们,”黑巾有些不满,“公然在我们的地盘抢饭吃,真当我们不敢动手?”
他看着许一山,如今在他眼里,许一山就是当之无愧的神!
对许一山的崇拜,甚至隐隐超过对大哥万东成的崇拜。许一山强势、雷厉风行、身手强悍,更重要的是对手下兄弟都十分义气,从来不会看不起任何人。
“大哥只会让我们低调低调,可他妈的现在别人要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这还能忍?”
黑巾愤愤不平,不说现在他们的势力如日中天,在沿海一带是当之无愧的霸主,就算放在以前,在海城就没人敢这样挑衅他们。
现在倒是好,万东成变得太过谨慎,两年前边境一行,让他吓破胆了,他到现在都还忌惮,不敢再轻举妄动。
不管做什么,都成了小打小闹,束手束脚,根本就放不开手脚去做大事情。
就连一些阿猫阿狗,见万东成两年多都没有什么大动作,试探性地开始抢地盘,甚至现在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山哥!你一句话,我立刻带人砸了那家伙的店!”
黑巾脸都涨红了。
“别胡闹。”许一山瞪了他一眼,“大哥说了让我们低调一点,听他的安排。”
“可是……”
黑巾急了,“再低调下去,都没人知道我们了!”
“那不是更好?”
许一山哼了一声,“没人注意我们,我们才安全。这两年扫毒风暴可一直没下去,不少人落网被抓,你难道不知道?还是你急着想去吃牢饭。”
黑巾没了脾气,坐牢?
他可不想坐牢。以他这些年犯的事,一旦被抓到进去了,这辈子就别想再出来,甚至还要吃枪子。
“山哥,我感觉大哥太谨慎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问题是,两年前我们也没被抓到啊。”他嘀咕着,猛地灌了一口冰啤酒,“这沿海是我们的天下,现在却是战战兢兢,还不如以前潇洒。”
万东成现在不允许他们随意外出,也不轻易交易,每一次行动,都至少布局许久,做充足的准备才行。
黑巾都快憋疯了,这山庄里的女人,他就没见过别的面孔,都看厌了。
更何况,进货渠道虽然还在,但进货量太少,让下头不少人,意见很大,再这样下去,他们的名声可都难保住了,谁还会承认他们是沿海的扛把子。这不只是黑巾的怨气,更是底下人的怨气。
地位提升了,名气更大了,结果赚的钱、能花的钱更少,过得还没以前潇洒,谁也不愿意啊。
许一山端坐在那,瞥了黑巾一眼:“那你去跟大哥说啊,这是他决定的事情,你能让他更改,那是你本事。”
黑巾不说话了,他不是没劝说过,非但没有说服万东成,反而被臭骂一顿。
想到这,他只能摇头:“山哥,有时候我真感觉,你做事比大哥强势多了。”
“这种话,不要乱说。”
许一山脸色沉了下来,看得黑巾立刻闭嘴,“让大哥听到了,他会不高兴。”
何止是不高兴?
“黑巾,你跟了大哥那么多年,难道不了解大哥的心思?”许一山淡淡道,“他是为你们好,为了大家的安全,钱可以少赚点,命,得留着!”
“你难道没感觉到,大哥老了?”
他看着黑巾,“大哥压力也大,所以,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他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
黑巾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想着,万东成的确老了,没有年轻时候那么有魄力了,甚至比不上眼前的许一山。这种想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出现,曾经的他,可是无比崇拜万东成,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好了,这件事你不用管,有机会我会跟大哥说,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许一山安慰道,“不管怎么说,手下的兄弟们都要吃饭,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对啊!”
黑巾一拍手掌,“山哥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他还想再说,见许一山盯着自己,只好把后半句咽下去:“好,我不说了,山哥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说完,他便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许一山还坐在客厅,眉头微微皱着。
他的脑子异常清醒,这两年来,他几乎没敢安稳睡过一晚,时刻保持警惕,保持冷静。
“时机快成熟了,还差一把火。”
许一山心中暗暗想着。
想到两年前,陈燃那愤怒的一枪,许一山就觉得心里难受。陈凡的死,该给陈燃多大的打击?那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被人杀死啊!
“咔咔咔!”
许一山捏了捏拳头,关节发出咔咔的脆响。
他起了身,上楼回房,没过多久,人已经不在房间了。
漆黑的夜晚,许一山就如幽灵一般,隐没在黑暗中,离开了郊外山庄,根本就没人可以发现他。
他到了一处河岸拱桥上,站在那好一会儿。
另一侧走来一道人影,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不太清楚脸。
“你可真会挑地方。”
许一山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丢了过去:“还差一把火,配合我一下。”
“时机成熟了?”接过纸张,章程眼里闪过一道光芒。
这两年来,有许一山暗中给自己情报,他破获了不少交易,但两个人心里都有数,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布局,一步一步逼着万东成收敛,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同时也让万东成的声望不断降低。
从内部瓦解,这是他们最开始就制定的方案。
“还没成熟,但我们可以加一把催化剂。”许一山道,“万东成现在已经引起很多人不满,就差一把火了,我必须取代他,再次进入面具会所,将那些王八蛋一网打尽!”
章程听出许一山语气里的恐怖杀机!
“我明白。”
“做好准备吧,等我下一步消息。”许一山说完就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陈燃在海城,替我照顾他一点。”
……
夜色昏暗,章程看着许一山很快没了踪迹,站在那还有些愣神。
“陈燃在海城?”
他当然记得陈燃是谁,更清楚那次边境行动的结果,虽然圆满完成了任务,但付出的代价不小,尤其是陈燃,对陈燃来说,恐怕是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伤痛。
章程深吸一口气,将纸条打开看了一眼,除了几个关键词外,还有一个地址。
他认真记下,便将纸张烧了,不留下一丝痕迹。
章程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就找过去,只是现在凌晨时分,打扰人家总是不好,想了想,他还是先回了大队,继续看资料,打算等天亮了再去看看。
时间总是匆匆,尤其是夜晚。
陈燃还是没有睡着,他怕又做同一个噩梦。
天色渐渐变亮,陈燃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光线不断亮起来,转头看了一眼床边的闹钟,六点。
他身子一弹,整个人从床上跳了下来,动作行云流水,早就习惯了一般,立刻倒挂着,双脚在床上,双手撑在地面上,开始做俯卧撑。
即使离开部队两年多了,但陈燃一直保持着锻炼的习惯。
汗水渐渐渗透皮肤,从额头上滴下,落在地面上,陈燃依旧没有停。
双臂肌肉虬起,如老树盘根,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他的身材看起来并不是壮硕的那种,可线条分明,光是肉眼看,就能感觉到,在这身体之中,到底蕴含着多可怕的力量。
一口气做了三百个,陈燃才结束了锻炼,此刻身上已经是大汗淋漓。
皮肤隐隐透着一种光泽,更显示出一种阳刚气息。
陈燃走到窗口,楼下不远处的街巷中,各种早餐店已经开张,渐渐有香气飘出,忙忙碌碌的生活,才是现实中最正常的事情。
他也该有新生活了。
“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陈燃走进了浴室,冲洗身上的汗水。
换好了衣服,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那双眼睛神采奕奕。
陈燃将箱子打开,收拾自己的行李,他的东西不多,当初来海城的时候,就没带什么东西,如今要离开了,依旧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走。
衣柜的角落,整整齐齐叠着一套军绿色的衣服,陈燃伸手,小心翼翼抚摸着,眼神变得柔和,仿佛在抚摸自己最爱的女人。
他深吸一口气,将衣服拿了下来,放进箱子最底层,随之才将平时穿的衣服叠好放上去。
只有一个行李箱,带着简单的衣物,这里就没有再能让陈燃在乎的东西了。
看了一眼时间,不到七点,车站估计都才刚开门。
“咚咚咚——”
突然间,有人敲门。
陈燃抬头看了一眼,微微皱眉,这一大早,谁会来找自己?他可已经跟楼下房东说过了,到时候钥匙丢在门口保安那就行。
“苗圃那丫头?”
他心念一动,不会是那丫头又饿了,一大早来要吃的吧。
陈燃走过去开门,却见是章程站在门口,一身警服透着严肃的气息。
他有些意外。
“抱歉,这么早打扰你。”章程开口,视线看到了放在地上的行李箱,还好他来得及时,这家伙要离开了。
陈燃没有让章程进去,就站在门口,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海城。”
他在海城两年多,第一次遇到章程。这么大的城市,不是刻意找自己,就算是章程想遇上自己,恐怕都没那么容易。
“我是警察。”
章程没有说是许一山那边得来的消息,“无意间看到有个人像你,就顺手查了查,没想到,真的是你。”
“你来海城两年多了,怎么不去我那坐坐。”章程笑了笑,伸手示意,“不请我进去?好歹也算是老朋友了吧。”
陈燃盯着章程,看了一会儿,才让开一个身位:“进来吧。”
站在门口说话,别吵着别人休息,可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起这么早。
陈燃合上门,转头看着走进屋子的章程。
“找我什么事。”他不觉得,章程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
章程笑笑,环顾四周,打量着屋子里的环境,陈燃依旧保留着军人的生活习惯,什么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就算要离开,床上的被子,也依旧是豆腐块形状,一丝不苟的生活态度啊。
“看望下朋友。”章程看着放在地上的行李箱,“我若是今天再不来,你可不就离开海城了?”
陈燃没有说话,他的确打算离开了。
继续留在海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他也应该有自己新的生活,至于下一步去哪,要做什么,过什么样的生活,陈燃不知道。
“你不问问我为何来海城?”陈燃开了口,“还是你担心,我这种人到了海城,会给你惹出什么麻烦来。”
他的能力,就注定会引起别人的关注,尤其是章程这样的人,更会小心翼翼。
章程点了点头:“我正想问,不过我不怕你会惹出什么麻烦,因为我知道,不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曾经是一个军人,就不会做出什么错误的事情来。”
“这点,我百分百肯定。”
章程深吸一口气,脸上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认真道,“是为陈凡来的么?”
陈燃瞳孔收缩,不想再去回忆那些痛苦的事情。
“留下来吧。”
章程继续道,“到我这来,我需要你。”
陈燃笑了,然后摇了摇头,总算知道章程来的目的了。
“我这,能发挥你的本领,也能让你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章程诚恳道,“我很清楚你的能力。”
“陈燃……”
“不了,我今天就离开海城。”陈燃摇头,“我的本领?我没什么本领。”
连自己的弟弟都救不了,他有什么本领啊。
真是个笑话。
“陈燃,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有的话我不想劝你,因为你的路,得你自己选,只是,我希望你考虑清楚。”章程没有强求,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
陈燃看着那张纸条,没有动。章程也不管,走过去,直接塞进陈燃的口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要离开。
“砰——!”
隔壁突然传来一脚踹门的声音。
……
“给我滚出来!砸门!”
“把门给我打开!干他娘的,苗丰你今天死定了!”
“砰!砰!砰!”
隔壁的门震天响。
陈燃跟章程同时皱起了眉头。
这一大早,谁这么没有道德,如此用力砸门。周围有人被吵醒,满肚子怨气,开门大喊:“谁啊?一大早的要不要这么缺德,人家还没……”
“给我滚!再叫老子砍死你!”
看到一把明晃晃的砍刀,才伸出头喊的住户,急忙躲进了屋子,将门紧紧反锁。
“砰!”
苗丰家的门口,几个流里流气的男子,手里拿着砍刀和棍棒,对着门一顿狠砸,凶狠不已。
“苗丰!给我滚出来!”
“给我把门撞开!”
其中一个身材略微魁梧的男子,一脚狠狠踹去,直接将房门给踢得变了形,轰隆一声炸开。几个人立刻冲了进去,四处搜寻起来。
“呜呜……”
哭声响了起来,是苗圃!
陈燃立刻冲了出去,章程忙跟上。
“你爸妈了?说!”
其中一个男子,一把揪住苗圃的衣领,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小家伙还在睡觉,迷迷糊糊直接被吓醒,害怕地大哭,看到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更是小脸都煞白了。
“老子问你话!你爸妈在哪里!快说!”那个男子怒骂,抬起手就要往苗圃脸上抽耳光。
“放开她!”
陈燃一声爆喝,锐利的目光,泛着冰冷的怒气!
几个人转头朝门口看去,见只是一个年轻小子,不屑哼了一声:“不长眼的东西,给我打出去!”
陈燃看到苗圃在瑟瑟发抖,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滚落,她还是个五岁的小女孩啊!
那双眸子瞬间变得凶狠,好似一头蛰伏的野兽,在此刻全面苏醒!
“唰——!”
陈燃不见了,下一刻,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是骨头断了!
“咔!”
如残影一般,陈燃太快了,一拳砸在其中一个男子的腿上,那种骨裂的疼痛,让他喊得撕心裂肺,手中的铁棍还没扬起,手腕便软了下去。
陈燃根本就没停,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三个手持凶器的家伙,便全部倒在地上,凄厉惨叫凄厉。
正一只手提着苗圃,一只手拿着砍刀的混混,只觉得心脏猛地收缩起来,哪里有见过这样可怕的人?
“你……你是什么人?”
他战战兢兢问道,手有些软,差点松手,又急忙抓紧了苗圃的衣领,“你别过来!再过来,我砍死她!”
陈燃没有理会,一步一步走过去,那双眸子,死死盯着混混,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混混的心口,让他气血翻滚起来。
“你、你别过来!我让你别过来!”
这是恶魔吗!
陈燃还是没有说话,距离混混不过三米的距离。
“你别逼我!”
混混心理有些崩溃,不知道陈燃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如此厉害,自己几个兄弟,可是连一招都没撑住,他心一横,猛地扬起手中的凶器,对准了苗圃!
“咻——!”
陈燃突然间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砸了过去,精准不已,直接砸在混混的面门上,只听得一声惨叫,旋即陈燃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