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的头像在闪。小庄点开,丫头的留言跳了出来:“明天晚上,是我的毕业演出!你能来看吗?”
小庄失神地看着,打字:“毕业演出?在哪儿?”
“音乐学院音乐厅,你能来吗?”
小庄停滞片刻,打字:“好,我去。”
“说好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好,我一定去……可我怎么知道哪个是你啊?”
“你看了演出就知道了!”
“好……”
丫头哼起《天堂电影院》的旋律。这是她明天的节目。她曾在网上看到小庄跟网友们交流,说如果《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拍成电视,那这曲子将是最好的主题曲。为此,丫头特意找来曲子,练了好久。
5
军区总院。护士宿舍。
小影抱着枕头:“坐吧,发什么傻啊?”
小庄坐在椅子上。
小影拍拍身边的床,“干吗坐那么远啊?过来!”
小庄坐近了。小影抚摸着他的脸:“明天,你就出院了……以后,不许你再受伤。”
小庄苦笑:“我尽量。”
小影把脸贴在他的脸上:“你个仓库保管员呦……”
小影的嘴唇蠕动了几下,轻轻地问:“你想要我吗?”
小庄一怔。
小影红着脸,认真地问:“黑猴子,想吗?”
小庄不说话。
小影轻轻推开小庄:“你等等,我去拿样东西。”
小庄沙哑地喊:“小影!”
小影回头笑着:“怎么?”
小庄的声音嘶哑却沉稳:“小影,你给我一个梦,好吗?”他看着小影,“我在山里,在天上,在水里,无论多苦,无论多险,能挺过来,就是因为——我有这个梦。”
小影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小庄。小庄的声音更沙哑了:“真的,我不敢破坏它,破坏了,我就挺不住了。”
小影看着小庄,泪花闪动,她无声地哭了一会儿,睁开眼:“黑猴子,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抱着我。”
小影慢慢走过来,把小庄抱在自己温暖的怀里。小庄闭上眼睛,泪水滑下来。
两人就这样抱着,似乎想要天长地久。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小菲清脆的女高音:“可以进来吗?”
小庄要起来,小影抱住他,刮刮他的脸:“怕什么?特种兵还害羞啊?”
小庄笑了,没动。
小菲进门:“呦!我来的不是时候吧!小影,指导员找你,谈你入党的事儿。”
小影拍拍小庄的脸,“我去去就回,你乖乖地等我!小菲,你陪他说会儿话吧,我估计他一人待着会害怕。”
小菲惊讶地看看小庄,又看看小影,小影捶了她一下。小菲不可思议地点点头:“我现在信了,这世界上还真有童话啊!”
“说什么呢?你!”小影把军装的扣子系好,“黑猴子,小菲陪你聊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啊!”
小庄点头,笑:“我等你就是。”
小影笑着,转身出去了。
小庄面对小菲有些局促不安。小菲大方地拿出一罐可乐打开,递给小庄:“喝水!”
小庄接过来,喝了一小口。
小菲拉把椅子坐了过来:“哎,跟我说说你们山里有什么好玩儿的?”
小庄想想,说:“也就是山清水秀吧,别的没什么了。”
“我们能去玩儿玩儿吗?”
小庄愣了一下:“怎么?你们想去玩儿啊?”
小菲随意地说:“城里没什么好玩儿的了。怎么样?我跟我们主任说说,弄辆大车,把院里的几十个女孩拉过去玩儿玩儿?也看看你们特种部队到底什么样!你跟你们领导说说?”
小庄头大了:“我?我们部队是一级保密单位……”
“不至于吧?我们军区总院又不是外人!二炮的山沟都邀请我们去玩儿,你们特种大队就那么保密啊?”
小庄还是摇头:“我不知道跟谁说。我跟谁说啊?”
小菲叹气道:“唉,真是高看你了!怎么一点活动能力都没有!你们大队长姓什么?”
“姓何。”
小菲点点头:“好,这事儿我自己办。”
“你办好使,我办可不好使。”
小菲看着小庄:“我跟你说句话。”
小庄呆呆地看她。
“我一直把你当小弟弟看的,那天在直升机上……”
“我都忘了,直升机上怎么了?”
小菲笑笑:“忘了就忘了吧!那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了?”
小庄哽住了。
“怎么?认我这个姐不乐意啊?”
“没有没有!”
小庄咽口唾沫:“姐……”
小菲笑:“嗯,好弟弟!真乖!等姐带你对象去山里找你玩儿去啊!”
小影进来了,满脸是笑:“黑猴子!你们聊得挺投机的啊!”
小菲起身:“得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走了,大学生特种兵!好——弟——弟——”
小菲走了,小庄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呦!依依不舍啊?”小影拍拍小庄的光头,“我告诉你,你招惹谁都行,千万别招惹小菲,你可招惹不起她!”
小庄苦笑:“我是那种人吗?”
小影笑着说:“你那点子出息不都花在女孩们身上了吗?”
“那不是过去嘛!我现在……”
“成!你现在是军人!是特种兵!原来怎么没看出你是个特种兵的材料?”
“小影。”
“什么?”
“我想抱抱你。”
“黑猴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明天就该走了。”小庄一把抱住小影。
小影哭出来:“我知道……我不能拦着你……你是军人,我也是……”
小庄紧紧地抱着小影。
6
时间过得很快,小庄出院也很长一段时间了。转眼间,孤狼B组的队员也成了老鸟队。
操场上。一群全副武装背着背囊的菜鸟们在列队跑步。戴着黑色贝雷帽的下士小庄带着他们跑,他拿着高音喇叭喊:“你们是什么?”
菜鸟们高声回答:“菜鸟!”
“你们的名字谁给的?”
“老鸟!”
“老鸟为什么叫你们菜鸟?”
“因为我们笨!因为我们蠢!因为我们没脑子!因为我们缺根弦!”
训练场。枪声四起。孤狼B组的特种兵们在对天射击,驱赶菜鸟们跑特种障碍。邓振华拿着高音喇叭,对着下面菜鸟的耳朵怒吼:“老鸟谁最帅?”
菜鸟疲惫不堪地答:“伞兵!”
邓振华问下一个菜鸟:“老鸟谁最酷?”
菜鸟疲惫不堪地钻出来:“伞兵!”
邓振华举着高音喇叭喊:“你们两个不错!加5分!”
湖边。菜鸟们8人一组站在齐腰深的水里,在喊着号子举橡皮舟。史大凡站在橡皮舟上拿着高音喇叭嚷嚷:“《七龙珠》男一号是谁?”
菜鸟们一起怒吼:“小悟空!”
“老鸟队的小悟空是谁?”
“卫生员!”
史大凡嘿嘿笑,举起高音喇叭:“老鸟队的宠物是什么?”
菜鸟们一起怒吼:“鸵鸟!”
山路。菜鸟们在黄昏中扛着原木疲惫地跑着。耿继辉站在伞兵突击车上跟随着他们,拿着高音喇叭高喊:“有人后悔吗?你们是我见过最蠢的菜鸟!你们居然蠢到来这里受虐!你们的脑子都被门夹坏了吗?快说,你们后悔不后悔?”
“忠于祖国!忠于人民!”
“那就赶紧给我跑!跑!跑!你们比他妈的小姑娘还慢!这是逛街吗?”
侦察兵们加快速度。
山地。菜鸟们戴着防毒面具在武装越野。老炮坐在伞兵突击车上,拿着高音喇叭喊:“爽不爽?菜鸟们,这就是你们选择的路!你们不是他妈的什么兵王吗?还是回去受宠吧!”
菜鸟们不吭声,拼命奔跑。
营房国旗下面。钢盔摆成了一个越来越大的方阵。
强子蹲下,他打开背囊,拿出来潮湿的石头看看又放回去。
菜鸟们都屏住呼吸。
强子拿起高音喇叭:“那边——把他安葬!半小时后举行追悼会!”
篮球场。孤狼B组五名队员在跟战友们打篮球。邓振华在场边组织菜鸟们加油:“啦啦队!跳!给孤狼B组加油!”
菜鸟们满身迷彩,满脸迷彩地在场边整齐列队,举起毛茸茸的大花朵,开始进行人浪表演。邓振华拿着高音喇叭:“谁最帅?”
菜鸟们吼:“孤狼B!”
“谁最酷?!”
“孤狼B!”
“谁最拉风?!”
“孤狼B!”
7
孤狼特别突击队全体队员正襟危坐。他们对面,是在做简报的高中队。高中队指着背后的西南边境地图介绍着:“这次野外生存训练,你们将携带实弹。”
队员们静静听着,没有惊讶。
“为期三个月。”
队员们这回有点惊讶了。高中队笑笑:“孤狼A组和B组,将分为两个单位,沿着边境线丛林地区行军。你们将会携带技术侦察装备、充分的弹药与生活物资,并且获得空投物资。”
“你们都是聪明人,现在该知道野外生存是一个幌子,实质是——代号为‘丛林狼’的缉毒侦察行动,这是为边境缉毒战役而采取的前期侦察。你们要进行战略侦察和布控,并且在必要的时候,对遭遇的贩毒武装进行有效打击。这次给你们的底线很宽松,但是有一条是绝对不变的——不能越过这里,也就是——红线!”
他的手在边境线上点着:“不能越界侦察、越界作战和越界围剿,一切行动到红线为止。”
队员们认真地看着。
“这是一次特殊侦察和特殊作战的实战检验,同时也是一次全面的特种部队综合素质大练兵。现在,我……”
他腰间的对讲机响了:“野狼,这里狼穴。收到回答。完毕。”
高中队拿起对讲机:“野狼收到,请讲,完毕。”
“立即让孤狼B组到大队部来,完毕。”
“什么任务?要携带什么武器装备?完毕。”
“不用携带枪支弹药,让他们跑步来集合。完毕。”
高中队看看孤狼B组,拿起对讲机:“收到,我马上执行,完毕。”他放下对讲机,“B组,去大队部报到。跑步,要快——”
六名队员抓起桌子上的黑色贝雷帽,转身跑出门,一路狂奔。
邓振华纳闷儿地问:“大队长找我们干吗?还这么紧急?还不用携带枪支弹药?”
史大凡嘿嘿笑:“也许是想吃驼鸟肉了!”
耿继辉挥挥手:“快快快!我们必须全速赶到!”
队员们抓着帽子狂跑。
小庄突然愣住了,他的脚步慢下来。
队员们的脚步也渐渐慢下来,他们都愣住了。
大队部楼下,几十个女兵站在楼下叽叽喳喳,议论纷纷:“这就是特种部队啊?”“特种兵呢?怎么看不见特种兵啊?”“特种兵——在你后面呢!”“啊——该死,你吓唬我!”
孤狼B组六名队员看傻了。小影笑着跳出来:“026仓库保管班!我们来郊游了!欢迎吗?”
小庄目瞪口呆。耿继辉张大了嘴:“你对象——不简单啊!”
邓振华兴奋地说:“这么多——这么多——这么多的女兵啊!”
小菲在那边笑着跟何大队说话,不时地往小庄这边撇。小庄看过去,又看小影:“真的……来了?”
小影笑而不语。女兵们看着他们又是一阵叽叽喳喳:
“看,这就是特种兵!”
“真的吗?怎么还没咱们警卫连的兵个子高呢!”
“你懂什么,警卫连是中看不中用!这些是真打的主儿!”
耿继辉拍拍大家:“别发呆了,整队!大队长在那边呢!别没德行,看见女兵就走不动——伞兵!别傻笑了!”
队伍匆匆列队。小庄心里发毛,跟着队员们列队站好。
小菲晃悠着军帽走过来:“嘿!大学生特种兵!怎么样?我办成了吧?”
“你厉害!”小庄佩服地说。
“厉害的在后面呢!走,陪我们打枪去。”
“不行,军事行动要大队批准。”
“唉,瞧你这点出息!我跟你们何大队说好了,指定你们保障我们打靶!要不叫你们来干吗?”
队员们眉开眼笑。小庄一脸惊喜:“真的?”
小菲不语,很开心地喊:“同志们辛苦了!”
队员们相互看看,嘿嘿笑着:“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
女兵们笑成一团。
一个参谋走过来:“026仓库二班,今天上午保障兄弟单位打靶。你们回去准备一下,5分钟以后出发。”
“是!”
8
树林里,小庄拉着小影的手开心地跑着。小影笑得气喘吁吁:“哎呀!你跑那么快,我跟不上!”
小庄放缓速度,笑:“你来得真是时候。”
小影抬眼:“怎么了?”
“明天,我就出发了。”
“去哪儿?”小影下意识地问。
小庄笑而不答。
小影黯然:“那我不问了……要走很久吗?”
“三个月。”
“那么久啊?!”
小庄笑笑,不再说话。
“有危险吗?”
小庄看着小影:“……没有。”
“你骗我!你骗我!你从来都不会骗我的!说——你为什么骗我?”
小庄笑笑:“真的没事,我都习惯了。”
“你习惯什么了你?”
“战斗……我是职业军人,这是我的工作。”
小影哭了:“我明白。答应我,不要受伤了!”
小庄点头。
小影擦去眼泪:“我不哭了,我不哭了。你要出发了,我不能哭!”她忍住眼泪,默默注视着小庄。
小庄也默默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