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山林里的一处临时机场上，一架直8B停在远处待命。几个战士在旁边站岗。军车开过来，车里，上校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中校正在看资料，别在腰间的手枪不经意地从常服下摆露出来。叶寸心不动声色，悄悄地拿出一直握在手里的钥匙，小心地伸进锁孔，咔嚓一声轻响，叶寸心故作平静地看着窗外，中校看看她，继续看资料。叶寸心看着中校腰间的手枪，慢慢地伸过去。

“别做傻事。”一直闭目养神的上校开口道，叶寸心一愣，上校睁开眼，“你的手一旦摸到那把枪上，性质就变了。孩子，不要做傻事，你还年轻，事情总是会有搞清楚的机会。”叶寸心的眼泪下来了：“首长，我……”

中校拔出手枪，退掉弹匣——没有子弹。

“我们是有防备的。”中校从另一侧拔出另一把手枪，“实弹在这里面。”叶寸心哭着：“首长，我妈妈在那里面，我想去救她……”上校看着她：“你是军人。”叶寸心流着泪点头：“我明白，可是那是我妈妈啊……”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忘记，你是军人。”叶寸心哭了出来。上校拍拍她的肩膀，“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但是这需要正式的结论。你也要相信我们，相信自己的战友，这件事总是会解决的。如果你珍惜自己的这身军装，就学会理智和冷静。”叶寸心泣不成声。

“要再铐上吗？”中校问。上校摇摇头：“不必了，她已经想明白了。”叶寸心被带下车，停在远处的直8B的螺旋浆开始高速旋转，叶寸心留恋地回身看着，流着眼泪：“再见了，火凤凰……”

在研究所门口，洪峰低声命令：“显示我们的存在，给敌人造成压力！动！”特警小组开始往前靠拢。老狐狸也带着哈雷、大牛和小蜜蜂往前推进，占据攻击出发地点。武警特战队员从另一侧缓慢推进，警用直升机压低机头，在生物研究所上空盘旋。洪峰依托在车后，拿着话筒：“黑猫，你们现在已经被警方包围了！负隅顽抗是没有出路的，立即释放人质，出来投降！”

黑猫无所谓地笑笑，张海燕看着他：“你完了！黑猫，外面有上千军警，你根本逃不出去的！”姚秘书一脚踢在张海燕脸上，张海燕仰面栽倒，嘴里都是血：“大不了，我在这里和你同归于尽！”黑猫看着她，奇怪地笑：“还有五分钟，我要开始杀人了。”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张海燕大吼。

“我给你时间考虑。”黑猫转身，趴在地上的人质们全部低下头，“我要选一个幸运儿——选谁呢？”

“你这个浑蛋！”张海燕想起身，被姚秘书一脚踩住，枪口顶在她的脑门儿。黑猫笑着，目光从人质当中滑过。

洪峰看着监控画面里的黑猫：“他没有任何惊慌，也不怕我们看见听到。”雷战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洪峰说：“是，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可能都不会与我们对话，他已经做好了负隅顽抗的准备。”雷战拿起望远镜：“研究所的设计是防弹防爆结构，我们想进去也不容易，黑猫的目的不是死在这儿，他肯定想好了逃跑的办法。”

“他会从哪儿逃呢？图纸上根本就没有别的出口。”张晨初说。

“这个研究所是张海燕的。”雷战说。洪峰一下子明白过来：“张海燕在盖这个研究所的时候，肯定已经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张海燕能潜伏这么久时间，一定有过人之处。”雷战说，“如果她没有准备秘密逃生通道，黑猫一定不会来。他很聪明，不会傻乎乎地在这儿等着我们杀他。”

“我们这么包围，其实黑猫一点都不怕。”张晨初说。

“对，不管我们来多少人，他都不准备跟我们正面交锋——他肯定想好了怎么逃出去。”

“只有从地下走了——故伎重演，我们查一下附近有没有人防工事！”洪峰说。雷战摇头：“不会是人防工事的，相同的招数，他不会再用第二次。”

“自己挖的洞？那可是个大工程！”

“他们有钱，这个计划一定策划很久了。”

“要打进去，我们要用很多的炸药。”

“黑猫肯定不会给我们安装足够多炸药的时间。”

“是啊，现在的情况很棘手。黑猫是他们的终极大BOSS，打老怪，真没那么简单。”雷战皱着眉头思索着，“我们要想办法找到张海燕的秘密逃生通道，她到底准备了什么办法逃生呢？”

“既然是逃生通道，那只有张海燕一个人知道，现在她在黑猫手里，在里面。”

“她的女儿在外面。”所有人都看他，雷战说，“知母莫若女——她会有办法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洪峰看着他。

“我知道，”雷战笑笑，“她是我的兵，我为我的话负责，我也要为她负责。你们都是老码头了，知道她这样被带走，未来意味着什么。如果她脱下军装，黯然退伍，会是我一生的痛。是我训练的她，我了解她，我当然相信她。”

“可是她已经被你们的军队保卫部门带走了。”

“如果你们同意我的建议，我会向上级申请，让她在安全的措施下参与行动。”

洪峰想了想：“我要向局长汇报。”雷战点点头。张晨初看着雷战：“雷神，你可真的想好了？现在不光是她的前途，如果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值得信任，你的前途，也要搭进去了。”

“我不需要什么前途。”雷战说，“看见她交出武器，戴上手铐的样子，我从未这样难受过。我相信她，相信我的每一个战士，我和他们共进退，同生死。我们是一个人，失去谁，都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张晨初久久地注视着他。雷战看他：“怎么了？”

“许多人都变了，你没有变。”张晨初认真地说。雷战笑笑：“现在轮到我们主动出击了，我们要截住他们！”

2

东南军区司令部的作战室里，谭副司令久久没有作声。大屏幕上出现谭晓琳的身影：“首长，请您批准我们的计划！”谭副司令面色冷峻：“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雷战说。

“如果叶寸心不值得信任，你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我相信叶寸心！她忠诚于我们的军队！”

“没有她的参与，即便行动失败，也不是你们的过错。如果有她参与，她的嫌疑又是真的——一旦失败，那都是你们的过错。军令如山，军法无情，到那时，谁都帮不了你们。”

“首长，我更关心东海市一千多万老百姓的安危。与之相比，我个人的前途算不了什么。这是我个人的建议。”雷战说。谭晓琳看了他一眼：“什么个人的建议！这是雷电突击队和火凤凰突击队商量以后的结果，是我提出来的！”

“现在不是争的时候——我在等待首长的决定。”雷战说。

“这个决定真的很难下。”

“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谭副司令思考着，雷战和谭晓琳期待地看着他。

这时候空中的直8B在飞翔。上校和中校戴着耳麦坐在叶寸心对面，旁边还有几名持枪的战士。飞行员坐在驾驶舱里：“上级有命令给您，首长。”叶寸心坐在机舱里看着外面，默默地流泪。

“好，我转到三号频道。”上校戴着耳麦：“是……我明白。是，马上执行命令。”上校看着叶寸心：“我们回去。”叶寸心纳闷儿地看着他。

“祝贺你——你获准参加这次行动。”上校说。叶寸心有点不敢相信。中校看他：“是上面的命令？”上校点头：“对，上面的命令——你，是军队信任的战士。”叶寸心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指挥部里的火凤凰们坐在车队旁待命，都是闷闷不乐的。远远的有直升机的轰鸣声隐约传过来。林国良抬头：“陆航的直升机？又调援兵了？”沈兰妮看着：“是不是不信任我们啊？又派别的突击队了？”欧阳倩仔细看着：“可那是我们军区的直升机啊！”谭晓琳抬头看着，心里满怀希望。直升机低空盘旋，螺旋桨卷起的飓风刮得四周飞沙走石。队员们眯缝着眼，纷纷戴上风镜。

哗啦！机舱门打开，大绳垂降下来，一个身影从大绳上嗖地滑降下来，队员们都站起来，在风沙当中看着她。叶寸心落地，松开大绳，队员们惊讶地摘掉风镜。叶寸心狂奔过来，含着眼泪，立正敬礼：“报告！火凤凰特战队员叶寸心请求归队！”

谭晓琳的眼泪出来了，一把抱住叶寸心。队员们的眼泪也出来了，围上来紧紧抱住叶寸心。雷战大步走过来：“火凤凰，现在没时间让你们抱头痛哭了！我们现在面临紧急情况！”队员们赶紧站起身，擦干眼泪。叶寸心转向雷战，抬手敬礼：“雷神，我回来了！”雷战点头：“我知道你回来了，现在我需要你跟我走。”叶寸心一愣，急忙跟上他。

雷战走进指挥部，叶寸心也跟了进去。局长看着叶寸心，赵处长苦笑着伸出右手：“小叶同志。”叶寸心没理他，赵处长尴尬地收回手，“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请首长吩咐。”叶寸心啪地立正。目光转向大屏幕，突然紧张起来。

大厅里，黑猫看着地上的张海燕，狞笑着：“还有十秒钟！”

“畜生——”张海燕大吼着。

“对，你和畜生上的床——现在我选好人了！就是你——”黑猫指着趴在最后面的一个人。姚秘书大步从人质当中走过，一把抓起来，小伙子战战兢兢地：“我……我只是送快递的！”

“快递自己的命吧——带过来！”黑猫一扬手。小伙子被抓过来，跪在地上，哭喊着：“求求你，别杀我！我只是个送快递的！”姚秘书的手枪顶住他的后脑，带着满意的狞笑：“终于又能闻到脑浆味儿了！”咔嚓一声，保险锤打开。

“住手！”张海燕怒吼着。黑猫看着她：“给我！”姚秘书的食指扣在扳机上，手指在用力。张海燕流着眼泪：“我给你——”姚秘书垂下枪：“真不过瘾！浑蛋！你怎么现在就服软了？！我还想多爆几个头玩呢！”

“魔鬼！你也是个魔鬼！”张海燕怒吼。姚秘书转身，一脚踢在张海燕的脸上，张海燕惨叫一声，姚秘书抡起手边的椅子砸过去，黑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姚秘书看着他：“为什么阻拦我？就她跟你上过床吗？！难道我没有吗？！”黑猫笑笑：“宝贝儿，不要激动，我先拿到东西再说。”姚秘书恨恨地看着满脸是血的张海燕：“先留下你这条狗命！”

“带我去！”姚秘书抓住张海燕的头发，张海燕屈辱地哭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里走去。黑猫跟在后面：“你们在这儿看好了！”枪手们对着人质虎视眈眈。

叶寸心一边看着一边哭得满脸是泪。雷战一把抱住她：“听着，你现在必须要冷静！我冒着转业的风险叫你回来，不是为了让你在这儿号的！”叶寸心还在哭着，雷战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叶寸心愣着看雷神。

“醒醒！女兵，醒醒！”雷战怒吼着。叶寸心看着雷战，喃喃道：“原来……是真的，我妈……怎么会……”雷战握住她的肩膀：“是真的，你也必须扛住！人都会有走错路的时候，你妈妈现在想尽力去弥补年轻时的错，你不想帮她吗？你难道不想帮她吗？！”

“给我枪，我要去救她……”

“现在没有人进得去，那是防弹防爆建筑！就是开坦克撞，也不一定保证能撞开！”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就不能救她吗？！你叫我回来，就是为了让我亲眼看见我妈妈是个坏人吗？”叶寸心崩溃地大吼着。

“听着，我们谁都不想看见这一幕！我不比你好受，但是我是军人！你是军人吗？回答我，你是军人吗？！”

“我是……”叶寸心喃喃道。雷战拍拍她的脸，看着她：“士兵，冷静下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可是我能做什么啊？”

“我们想知道，你母亲设计的秘密逃生通道在哪里。”赵处长问。叶寸心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我？我压根儿不知道这儿啊，我根本就没来过！”雷战看着她：“你一定有办法！想想看，最了解你母亲的，只有你！”

“我以前以为我最了解她，可是现在我发现，我最不了解她……”

“我们必须找到这个秘密逃生通道！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赶在黑猫的前面去截击他，不让他把生化武器带走，也能救出你妈妈！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雷战低吼，叶寸心呆呆地看着他。

“士兵，完成任务！”雷战坚定地说。叶寸心闭着眼，深呼吸几口气。

“电脑……”叶寸心眼睛一亮，“我妈的电脑！我需要她的电脑！她的办公电脑！”雷战纳闷儿，叶寸心着急地，“她办公室的电脑谁都不许碰！连我也不许碰！那里面一定有秘密！”

“我们现在来不及去取电脑了！”赵处长着急地说。

“可以的！可以远程控制！我可以做到！”叶寸心急促地呼吸，“雷神，相信我，我可以做到！”雷战看着她：“如果我不相信你，就不会把你叫回来了！去吧！”叶寸心跑到电脑面前坐下，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3

核心实验室的自动门打开了，张海燕被丢了进去，黑猫走进来，左右打量着：“搞得不错嘛，钱没白花。”张海燕狼狈不堪，仍努力保持自己的尊严，坚持着站起来，整理好衣服。姚秘书鄙夷地看她：“都这时候了，还不忘了自己的臭架子！”张海燕淡淡地看她：“曾经我和你一样，被他洗了脑，充满了野心，到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黑猫笑着看着她。

“闭上你的臭嘴！”姚秘书骂道。

“你根本不明白，自己只是一块抹布而已。用完了你，就会把你丢掉，当你想回头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你的双手血债累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等待你的，只有刑场上的一颗子弹！”

“你想给我洗脑？可笑！”姚秘书嗤之以鼻。

“你我都逃脱不了走向刑场的命运，一颗子弹了却性命。这条命不足惜，但是你真的想再杀死成千上万无辜的人吗？下了地狱也逃不掉成千上万亡魂的诅咒，你不觉得可怕吗？”

“你再啰唆一句，我就毙了你！”姚秘书举起手枪，瞄准她。张海燕平静地看着她：“我们已经做了坏人，真的要变成魔鬼吗？”姚秘书打开击锤：“我生是黑猫的人，死是黑猫的鬼！他如果是魔鬼，我就是小魔鬼！”

黑猫笑着鼓掌：“精彩！真精彩！张总，你的演说真精彩！可惜啊，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给你鼓掌了，我怎么早没发现，你有这么好的口才？做恐怖分子真的是委屈你了，你应该当个政客，头天晚上干了龌龊的事，次日清晨就大谈理想志向。你没有血债吗？杀人的事你没有做过吗？今天，一个恐怖分子在试图说服另外一个恐怖分子，这难道是在拍电视剧吗？我真搞不懂你！”张海燕看着他，恨恨地说：“我恨不得一刀一刀剐了你！”黑猫笑笑：“一夜夫妻百夜恩嘛！要不要这么残忍啊？”